。 杜云瑟喝了几口,靠在秋华年身上闭目养神。 秋华年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体温正常。 “怎么样?” “一切如常。” 秋华年放心了,“你快眯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第一场结束后的第二日,也就是八月十二日早上,参加乡试的学子们不容多休息,再次来到贡院参加第二场。 有了第一场的经验,秋华年依旧早早送杜云瑟到贡院外。 第二场考试固定要写诏、判、表、诰各一道,换算到现代也就是应用文写作。 诏是皇帝颁发的命令文书;判是官员对案件下达的裁决文书;表是陈述重大事件的正式文书;诰是帝王任命或封赠的文书。 在古代做官一定要握得住笔杆子,只会四书五经不会写应用文是做不好官的,而第二场考试的这四种文体覆盖了绝大多数实用场景。 每一种文体不仅有不同的格式要求,也有不同的行文风格要求,想要全都写的出彩,十分不易。 第二场考试又是三日,秋华年发现已经有学子在贡院门口晕倒,那些没晕倒的,大多也是满脸疲色,浑浑噩噩。 相比起来,杜云瑟的情况已经算最好的了。毕竟他不是一个只会坐在房间里寒窗苦读的书生,身体素质好的多。 秋华年远远看见了一眼郁闽,他一出贡院就被郁氏的人接走了,秋华年收回目光,没有多看,帮杜云瑟轻轻按摩太阳穴。 “这一场怎么样?” “依旧如常。” 杜云瑟的如常,在秋华年耳中可以自动换算为十分好。 “家里给你煮了四神汤,炖了一锅鲜嫩的羊羔肉,快回去好好歇一歇吧。” 转日便是第三场考试了,在贡院前排队的学子明显少了一些,有些人甚至是被家人搀扶来的。 乡试三年只有一次,寒窗苦读许多年,除非迫不得已,实在撑不住,没有人愿意放弃。 第三场考的是真正的实践,一共五道时务策,要求考生们结合经学要义评论时事政务,发表见解,提出解决之道。 前面两场,杜云瑟自然擅长,到了第三场,才是他真正超脱于所有人的地方。 多年游历的见识、扎根乡野的微察、深陷权势斗争的机敏与聪颖天资相结合,让他在时事政务上无比老辣,如有神助。 五道时务策看过题后稍打一下腹稿,答案立即如行云流水般呈现在试卷上。 写完之后,杜云瑟不急着誊抄,又细读一遍,润色修改,在第三日下午,才不紧不慢地用规整的馆阁体抄写在正式答卷上。 一切完成,他长舒了口气,把号房里自己带的东西一件件装入篮子,垂眸静待外帘官收取试卷并糊名。 考试结束,钟声响起,一切尘埃落定。 杜云瑟挥袖起身,拎起篮子,穿过一个个或忐忑、或沮丧、或痛不欲生的众生百相,没有理任何人的攀谈,径直走向贡院大门。 家里的马车和秋华年依旧在原地方等待着他。 这一次秋华年没有问考得如何,而是塞了他一大捧用黄绸束着的木樨花,幽幽清香在鼻尖荡漾。 杜云瑟将花放在膝头,靠着秋华年,就像一个在雨天徒步行走用尽了所有力气的人,终于来到一处完全安心的温暖所在,沉沉睡去。 秋华年还在说着什么,一转头便看见杜云瑟安静的睡颜。 他愣了一下,轻轻吻了下爱人的额头。 他压低声音,话尾轻轻翘起,“辛苦啦,好好睡一觉吧,杜云瑟。” 第92章 解元 金三将马车一路平稳地赶回家中,车厢外嘈杂的人声没有惊扰杜云瑟的睡眠。 马车到了门口,家里人都在门边等着了,金三揭起帘子,秋华年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家看见熟睡的杜云瑟,纷纷默契地保持安静。 金婆子用极低的声音问,“按乡君出门前说的做好了锅子,是先热着吗?” “汤在锅里一直用小火滚着,时间长了更入味,其余食材先罩起来,吃饭的时候再拿出来。” 金三把马车停到街边,秋华年没有下车,就这么与杜云瑟一起静静地坐着。 杜云瑟睡着后,神情很是无害,秋华年还是第一次在白日这么近距离观察他的睡颜。 线条完美的年轻面庞合着双眼,鸦羽般的长睫毛微微翘起,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依旧闭着。 秋华年恍然记起来,杜云瑟今年也只有二十岁出头。 在这个年纪,他已经是学富五车,名声显赫,能踏入储君之争悉心谋划之人了。 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街道两边亮起烛火,杜云瑟才幽幽转醒。 他睁眼的时候怔愣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秋华年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终于醒啦,杜大才子?再不醒我都要饿了。” 杜云瑟起身,秋华年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 “华哥儿?” “你一出考场就睡着了,我没叫人打扰,在车里陪着你。” 杜云瑟敛下眸子,伸手帮秋华年按摩肩膀。 “华哥儿该先叫我醒来,在车上坐这么久,你的身体一定难受了。” 秋华年亲了下他的脸。 “我乐意宠着你,怎么于盐屋了?” 杜云瑟失笑,骨节分明的大手忍不住从肩头向下,隔着衣物重重抚摸过秋华年轻薄的脊背、漂亮的腰线,还有更下面圆润挺翘的臀部。 “还在外面呢。”秋华年小声说,脸有点红。 “我知道。”杜云瑟哑着嗓子。 乡试已经结束,有些事该提上日程了。 再这么忍下去,他真要成柳下惠了。而且瞧华哥儿的样子,自家小夫郎也忍得挺辛苦的…… 杜云瑟早就发现,华哥儿虽然脸皮薄,动不动便不好意思,但慕色之心其实挺重的,胆子也不小。 好在他慕色的对象,始终只能是自己一个人。 杜云瑟咬了下秋华年的下唇。 “我们下去吃饭吧。” 秋华年的身体不好,在车里坐久了,血液循环不畅,四肢有些发麻。 杜云瑟把他打横抱起来,径直走进宅子。 街坊邻居们知道这家住的是今年乡试解元的热门人选,都探头探脑地瞧着。 看见杜云瑟抱着秋华年进门,许多人下意识移开目光,心想杜才子爱重夫郎的传言,果然不假。 有的人想一想便丢开了,有的另有打算的,就不那么高兴了。 杜云瑟抱着秋华年进来后,金婆子立即和珊瑚一起张罗晚饭。 秋华年提前叫金婆子用牛骨、羊骨和鱼熬了一大锅鲜美的清汤,预备着烫锅子吃。 在秋华年的认知里,家里搞庆祝就该吃火锅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