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说了。 但一直没有勇气。 直到这几日,看着愿意为他千里奔走的王叔,他总是不经意间会想起上辈子的种种。往事越加的回味,痛楚就会越深,很多东西他并不愿意仔仔细细地在脑海里回想,可越回想,愧疚就会更深。 “周翦,你上一世已经做到了很多君王不愿意做的。” 宋裕回头瞧着周翦,多年君臣,这是宋裕头一回枉顾君臣之礼,直接叫周翦的名字。 周翦虽然一直躲在宋裕的身后,但上一世,作为一个君王,他给了宋裕这个臣子绝对的信任。 他愿意让他辅政。 他愿意听他的话,在该向宗亲动手的时候即便背着千古骂名也在所不惜。 他虽从未真的出面,但如若没有他的信任,当年的宋裕在卸宗亲和诸侯时兵权时,也不会走得那么顺利。 “是那时的国家已经走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是连连败仗让国家积贫积弱。” “你在国力最衰微的时候接下了烂摊子,当年我们没能赢,不全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宋裕温声开口。 他并不是安慰他,只是说的都是实话。 周翦本来是要哭的,听了宋裕这话,连忙将鼻涕又吸了回去,“真的么?可我总觉得对兄长你还有永安有亏欠,所以这一次你们两个分别,我心里一直很愧疚。” 周翦哽了哽后又继续,“刚刚我还给兄长你惹了个桃花,虽说衙门那头都说清楚了,你也托人送了一笔银钱给那个抛绣球的姑娘让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这事儿要是被永安知道,我心里会更难过的。” 周翦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周翦闻声赶忙回头,擦了一把鼻涕眼泪后却发现自己是说曹操曹操到。 “宋公子。” 那名唤秀衣的姑娘已然换下了先前的那身喜服,上身着了件粉色洗的有些发白的衫子,下身着了件蓝色的褶裙,小心翼翼地跟了上来。 她那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忐忑。 “你怎么知道我的这位兄长姓宋?” 周翦离奇地瞧了一眼这姑娘,刚刚公堂之上,这姑娘分明也不在场。 “还有,你不会是铁了心要跟着我兄长吧。” 周翦很是戒备。 替宋裕惹了这一桩事,他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若是这丫头铁了心痴缠着宋裕的话,那他真是跳进黄河里也没法洗清罪孽了。 “不是。” “宋公子,我知道你送银钱给我的用意。”秀衣捏紧了左肩的包袱带子,“我会离开这里,脱离兄嫂,过属于自己的人生的。我来找你,是要同你道谢,你果真同陈姑娘说的一样,是个好人。” 周翦听得一头雾水。 宋裕在听到“张”这个姓时,神色凝重,却大概猜到了她说的陈姑娘是谁。 丹红寨位处锦州。 锦州毗邻豫州。 豫州不远处便是陈国。 这几年大梁虽兵戈不止,但就近的陈国仍旧是一派安宁祥和,时常有商贩到豫州锦州互通货物,那人若是拿着他的画像招摇过市出现在锦州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宋裕淡淡应和了面前这姑娘几句,待到她走了,周翦这才整理仪容,严肃开口: “兄长,你前世是不是有什么旧相识是我同永安都不知道的?” 宋裕将目光落在远方,“你不知道,但周芙知道。” 周翦更加纳罕。 许多话想问,但思虑半响后,又没再问。 驿站内。 宋裕回来便早早地沐浴了,蒋锳跟他们一起同那群人打了一场,但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外,手腕有些擦伤外,倒是没占下风。 蒋莽刚刚过来旁敲侧击地骂了她一场,告诫她一个姑娘家将来遇上了这样的事不要直愣愣地往外冲。蒋锳乖巧地点头应了,回房后却止不住地回想今日的场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今日那个赤膊大汉原先是要向她捅刀子的,是周征那把横空出世的扇子救了她。 可见,他虽然面冷,但心也没那么冷。 正这样想着,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进。” “是蒋姑娘么?”店小二端了个盘子站在门口,木质的托盘里放了一瓶药膏。 蒋锳道,“怎么了?” 店小二走进来,将木托盘搁在她的面前,“隔壁房间那位周公子让小的把药膏给姑娘送来的,他特地吩咐小的,让姑娘不要想太多,说今日帮姑娘您,是为了报破庙相救的恩。” 蒋锳心里“哦”了一声。 将那冰冷的白玉瓷瓶搁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她眼前冷不丁浮现出周征那张苍白英俊又冷淡的面容。 在店小二走之前,她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快,所以又叫住他。 “等等。” “怎么了?姑娘?” “麻烦替我也告诉他,关心人就关心人,整这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只会让自己变成一个孤独的小可怜。”蒋锳说着,将手里的瓷瓶在桌面上磕了磕。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宋裕他们去豫州也有一个月的功夫了。 周芙很想他,但在王府里倒是也没闲着,她请了个账房到王府来,早上跟着蒋厚一起学着握握刀子,午间便同账房先生一起学着记账管账。待到晚上则窝在周妘的房间,陪她说话聊天照料她。 人忙起来,就会干练很多。 周妘的身子如今越发的笨重了。 早些时候看周芙一个人在王府里忙里忙外,还觉得心疼她,但后来见她渐渐适应了府中事务,从采买到用人,都越发的熟络起来,倒也就放开手让周芙自己去做了。 “宋裕走这些日子,就这么把你交给玉树临风的我,竟也放心?” “他在信里有没有提我?有没有担心我把你给拐跑了?” 周芙坐在院落里拨算盘。 蒋厚则提着剑在院子里练剑。落英纷飞,满地都是残红花瓣,美是美的,但周芙总觉着这几日眼皮直跳。 上一次直跳,还是宋裕受刑之前。 她搁下手里的算盘,没回答蒋厚的话,而是进屋将自己起六爻的龟壳和铜钱拿了出来。 她神色凝重,蒋厚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色,也知道这一世她关了佛堂后就再没碰过这些东西。如今突然起卦,定然是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所以将剑负在背后,也凑过去看。 “如何?” 周芙没说话。 只是将铜钱重新塞进龟甲,又测了一次。 周而复始,整整五次,次次都是苍白着脸色。 “前世,豫州从未出过事,对不对?”周芙仰起头,有些惶惑地瞧着蒋厚。 “是啊。豫州从未出过事。” 上一世,很多城池都沦陷了,但唯独豫州没有。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