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漓一顿。 深夜奔袭, 晏斯时脸上很有些疲色,但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清明,且隐隐有几分什么都不会再打扰到他的坚决。 夏漓呼吸不觉一提。 晏斯时只沉默了不到半秒,便开口道:“这些话那天晚上就该说了……” “等等。”夏漓打断他。 她感觉到这声音有些不像是自己发出的,像隔了一层潮声。 晏斯时看向她。 夏漓手指握紧,好似那口黄昏的钟又在心口撞击,震荡得有几分发疼,“……我应该能猜到你想说什么。但是……” 呼吸重了一下,这停顿的数秒钟,在她心里走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继续说:“……我觉得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反复斟酌过的念头,说出口倒没她以为的那样艰难。 晏斯时目光安静极了,叫她一瞥之下很难猜出他此刻的想法。 而他的声音也堪称冷静:“你知道我现在是清醒的。” “我知道。” “那为什么……” 夏漓不知道如何回答,“……可能不合适。” “我们?” 在几分清锐的目光注视下,她很难点头。 “真拿我当老同学的话,就不该用这种套话敷衍我。” 夏漓一时沉默。 双闪灯跳动,似一只表,在她心口走时。 最终,她很平静地说:“每个人对亲密关系的理解都不尽相同,期望也不相同。” 晏斯时每一次的反问都一针见血:“意思是,我没有达到你的期望。” 夏漓想说不是。 不是,或许是我没有达到你的期望,所以你连门扉的一线都不曾敞开给我。 方才回程途中,她后半程完全清醒,一直在反复考量最近的事。 像一块染色的布,反复捶打洗练,直至再也榨不出一点颜色,她也想得一清二楚。 她可以装傻,但是做不到。 小时候吃不上的糖果,长大以后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但晏斯时不是糖果,不是为了完满少女时期遗憾的一种补偿。 她无法自欺欺人地只去品尝那最易得的甜味。 原谅她不自量力。 她想做那个真正可以走进他心里的人。 而如果她不是那个人,那么宁愿连这份保质期未知的甜也一并舍弃。 趁现在,她还能舍得下。 还没有彻底泥足深陷,不会那么痛。 他是闯入夏至的一场雪。 原本就是她世界里不会存在的存在。 人造雪毕竟不是真正的冬天。 晏斯时没有再追问什么。 她这两秒钟的沉默,在他那儿已算是做了回答。 他搭在方向盘的上的手,此刻以一种很是颓然的状态垂落了下来。 昨天订花。 那花店的官网上写,白色玫瑰的话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 是他还太糟糕。 不到时候说出这句话。 片刻,晏斯时清了清嗓,方能重新出声:“生日还算开心?” “当然……以后应该都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日了。” 晏斯时看见她深深点了一下头。 但他已经很难判断,她是出于真心,还是对他的安慰。 真觉得开心,不会这时候突然来判他的死刑。 或许是他的沉默,让她觉得她必须还得说点什么,她看他一眼,说道:“……抱歉。希望你不会觉得我是个莫名其妙、讨厌又矫情的人。” “我从来没这样觉得。” 高中那段日子,于他是彻彻底底的兵荒马乱,结束得更是仓促无常。 而她是他能想起来的,为数不多的一抹亮色。 晏斯时伸手,指了指副座前方的储物格,“给你的生日礼物。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夏漓伸手按开,那里面有一只包装精致的礼盒,墨蓝色布纹纸,拿在手里很具质感。 “……谢谢。” 晏斯时没应承这句话。 没什么能替她做的了,好像担不了这个“谢”字。 车外已是天光大亮的情形。 晏斯时按下按钮,将车解锁。 夏漓拉开了车门,而后对他说“早安”。 他好像是“嗯”了一声,但不知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眼前一切都有些失焦般的模糊。 车门摔上了。 片刻,又重新拉开。 他立即抬眼。 夏漓就站在车门外,迎着晨曦,那一身衣服是一抹捉不住的月光白。 她说:“生日许的第三个愿望,是希望你快乐,这是真心的……希望有那样一个人,陪你实现。” 他没说什么,就这样看着她,脑子好像停转了,有些不能理解她的话。 除了她,还能有谁? 夏漓顿了顿,像在等他说“谢谢”一样。 他知道这很失礼,但实在说不出了。 她又说了句“拜拜”,车门重新阖上了。 晏斯时望着车窗外那道身影走进了小区,直至看不见。 低下头,靠在方向盘上。 心脏如被注入了一剂急冻液,血液也缓缓停止流动。 黑色的潮水涌上来。 那喉咙似被掐住,无法呼救的窒息感分外熟悉。 ===45(宁愿饮鸩不愿忍耐...)=== 为免吵醒徐宁, 夏漓进门时动作放得很轻。 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在床上躺下, 整个人有种熬了通宵的昏昏沉沉。 睡不着,眼睁睁熬到平常上班时间起床,洗漱时看一眼镜中自己, 脸色暗沉毫无气色。 一上午都头重脚轻, 开会时思维比平常慢了不止一拍,叫她觉得自己像具行尸走肉。 彼时夏漓正准备起身去倒水, 有个同事叫了她一声,循声望过去, 却见那同事身旁站着的, 是设计部的林池宇。 夏漓笑着打声招呼, 还是叫他“Zack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