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皱纹的手放在他头顶:“爷爷不是非要你认个亲人,认个弟弟,而是觉得你太孤单了,你需要有人陪在身边,陪着你长大。” 身体每况愈下,他自知自己时日无多,没法陪邵臣太久。邵臣一个孩子,需要大人监护,世界上最牢固的无非血缘亲情,他思来想去,只有从孩子身上入手才能缓和邵臣与父母的关系。 而且邵臣对人对事如此冷淡漠然,没有人牵绊住,不知道未来会长成什么样。 他着实有些但心。 邵臣若有所思。 窗边的含羞草在微风中微微颤动。 …… 第二天下午。 应辛跟着爸爸再次来到医院,小脸上罕见的带着笑容。 因为早上爸爸不仅给他穿鞋,还跟他玩捉迷藏,他今天一天都很开心。 毛绒帽子上长长的兔子耳朵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应辛迈着轻快的步伐,推开产妇病房。 迎面而来的却是妈妈声嘶力竭的哭声:“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宝宝这么健康怎么会有病,一定是你们医院检查错了,我要重新检查。” 应杭峰脸色一变,拿过桌上的检查报告,只看了一眼便觉天旋地转,扶住桌子。 赵馨的情绪非常激动,几个护士都拉不住。 “妈妈。” 应辛被吓到了,哭着碰了碰她的胳膊。 赵馨看到他,却像突然清醒过来一样,一把扣住他的手:“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早年应辛刚出生,她和丈夫的工作就开始不顺,本以为是巧合,后来应辛爷爷也被查出肝硬化,老家香火鼎盛的庙祝更是指着应辛鼻子骂“扫把星”“带衰鬼”,还劝他们把孩子扔了。在爷爷极力阻止下,他们把应辛留在老家,情况才稍稍好转。 想到这儿,赵馨眼睛里爆出无穷的恨意:“都怪你,是你这个害人精,宝宝生下来就健健康康的,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有事,都是你带衰了我们家。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我就该掐死你,把你丢在乡下,让你爷爷养就好了,我为什么要把你接回来,我就不该要你,不该养你……” “妈妈!” 应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臂剧痛,他拼命想挣脱,手却被赵馨扣住,指甲陷进肉里,掐出一道紫痕,隐隐有血迹渗出,医生护士们用力分开两人。 应辛被拉到众人身后,人影晃动间看到赵馨挣扎的脸,莫名的寒意让他打起了哭嗝,抽抽噎噎地喊:“妈妈,妈妈” 门外送小少爷上来的老张不忍地别过脸。 陆续又有医生护士冲进病房,给赵馨打了一针镇定剂,昏死过去前,她嘴里还喃喃着:“我不该要你,不该养你。” 满屋子一时静寂非常,只有小孩子压抑的抽泣声。 邵臣就在这一屋子的静寂中迈进来,牵过应辛的手,童声稚嫩却极为认真:“既然你不要了,可以给我吗?我想养。” 第4章 赵馨还沉浸在孩子患病的噩耗中,彻底昏了过去。 邵臣说想带走应辛的话并没有被人放在心上。 只有应辛一边安静地流着眼泪,无措地看了他一眼。 病房里很快恢复秩序,护士们开始挨个给病人打点滴,有条不紊的忙起来。 应杭峰拿着单子追问医生;“医生,是不是搞错了,我孩子怎么会得慢性肺病?” “是因为早产儿肺发育不成熟,”医生顾及病人家属情绪,示意他去外面说,边走边道:“这个病并不是不能治,只是需要家长要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为病人搭建各种形式的呼吸支持治疗……” 没人顾得上两个孩子。 …… 邵老爷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看公司财务报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说是要去还毛绒小熊的邵臣不仅熊没还回去,还又领回来一只小白兔。 应辛白嫩的脸蛋湿漉漉的,嘴唇殷红,一看就是哭过了。 他还是很怕老爷子,一被他视线扫到就躲邵臣身后,背起小手——路上担心冷到他,邵臣给他戴上了连衣帽——此时两根长长的兔子耳朵从头顶垂下,肉眼可见有些恹恹的。 邵臣牵着他进门:“爷爷,我带他回屋了。” 邵老爷子点头,看着合上的房门,又看看被重新放在沙发角落的毛绒小熊,连位置都跟昨天的一模一样,他抖了抖手上的报表,对端来果盘的保姆道:“到底是缺乏社交经验,找朋友玩需要什么借口?直接去不就行了,可怜这熊被拖着一趟趟跑。” 保姆:? 好像从特意咬重的“朋友”两字中听出了那么一丁点儿炫耀的意味? 邵臣把应辛安置在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摘下帽子,第一件事是拿起他的手观察,因为流了血,护士上完药后铺了层浅浅的纱布。 同一只手,手指和手腕都缠了纱布,看起来伤势严重,见上面没有水渍也没有弄脏,邵臣满意地放下。 随后抽出湿纸巾给应辛擦脸、擦额头的汗水。 应辛已经很熟悉这套操作了,乖乖仰起头一动不动,只是有一下没掌握好力道,被按得仰面倒了下去。 邵臣赶紧伸手拉住,却没防冬日穿得厚,人没拉起来自己反而一头撞到墙上。 “哥哥” 应辛跟小乌龟似的翻了个身,帽子倒扣在头上,他晕头转向地辩了会儿方向,终于爬到邵臣身边,担忧地凑近看他捂住的额头。 邵臣帮他把帽子摘了,小卷毛梳到脑后,这才道:“没事。” 应辛拿开他的手:“呼呼就不痛了。” 清凉的风吹拂过,软乎乎的,带着小孩身上特有的奶香味。 邵臣突然伸出手。 正努力吹气的应辛摹地被五根手指罩住脸,一只眼睛从指缝中露出,疑惑地眨了眨:“哥哥?” 邵臣脸颊微红,有些不自在地说:“好了,一点都不痛了。” “哦” 应辛很听话,坐回原位扬起脸,刚才还哭花的一张脸已经变回水灵灵、白嫩嫩的了,全身上下从衣领到裤腿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乖巧又漂亮。 邵臣松了口气,见他坐好,转身往置物架走。 应辛连忙抱紧书包,跟着跑过去。 邵臣听到动静回头,正好跟他撞上,只好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角,踮起脚尖从架子上搬来一个大盒子,用胳膊抵住。 两人重新回到榻榻米上,应辛紧紧挨着他坐下。 邵臣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乐高小零件,大的有手指粗,小的比指甲盖还微型,展开图纸,一架恢弘庞然的飞机便显露出来。 “这是乐高。” 邵臣回头,对上一双水润润亮晶晶的眼睛,又补了句:“把他们拼起来就是一架飞机。” 说完见应辛满脸茫然,拿起一个小物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