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下车,车轮碾过布满雨水的路,摇曳出尾迹,地上泥泞,雨丝斜飞空气很冷。 过了安检,她独自坐在候机室里双手不自觉抱住肩缩起来。 时钟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机场广播里温柔的女声时不时响起,沈囿捞起手机给祝宁发了个消息,然后就望着窗外雨幕开始发呆。 她也曾幻想过,带他回去见自己的奶奶的。 她在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亲人,只剩下对自己最亲的奶奶和爷爷,年岁已高,一身病痛。 她奶奶总嘱咐她要找一个爱她对她好的人度过余生,要幸福,要快乐。 伸手抓了把空气,沈囿喃喃道,“可是,好难啊,奶奶。” — “先生,小姐今天四点钟走的。”周妈握着座机,恭敬报告。 “嗯。”挂断电话,碎发漆黑,瞳眸里碎光冷淡,男人西装革履,轮廓锋利,左手腕骨上贴合一块银色钻表,挑出桌上其中一份合同,面无表情放碎纸机里绞碎。 傅青森来得晚些,手里一叠文件,“西城那边交接事宜办好了,个股亏损率很高,这几天已经收到五起投诉,公司账上的现金祁斯忆挥霍得很快。” “预计再这样下去,很快会进入亏损状态。” 咖啡冷掉,低头点烟,祁禹时没什么兴趣,“不是能撑几个月,别管他。” “南萃科技企划拿我看。” 医疗科技这方面,他们做得不错,也一直对霆越的业务往来很感兴趣,都想入首都,一直在抛橄榄枝。 傅青森愣了下,有些惊讶,“之前你说太远了,不感兴趣。” “有发展前景。”短短一句,他没多说。 对方的策划案做得很详细,傅青森和祁禹时一起研究了会。 其间林恪来,送了护照来,祁禹时眼皮都没抬,只道放那儿。 晚上去梁津的场子。 室内装潢奢靡,酒吧里音乐噪点声很大,到了包间才安静下来。 桌上此刻摞了一瓶瓶酒,扑克骰子都在,灯光暗沉,氛围轻松。 陆朝逸开了辆新跑车来,玛莎拉蒂MC20,宝石蓝,他一进来就把车钥匙拍桌上,“刚提的。” 方哲跳起来,“我靠,你做什么了,你爹又给你买车。” “他们哄我去相亲。”倒了瓶酒喝,他无所谓,“估计就这样走流程,以后就这么定,告别单身队列了。” “6啊,你爸妈真急,你投那个新能源汽车是不是亏了。”方哲问。 “爬,别问。”想起来都是气,陆朝逸想起什么,随口道:“梁津呢,不见他。” “听说是最近喜欢上个演员,跟组跑深山里去了。”方哲给酒里加冰块。 没什么意外,他换女友的速度。 陆朝逸看向一直在旁边抽烟的男人,水晶烟灰缸里积了灰,黑西装和西裤,领带解了,暗色灯光下,肤色冷白,锋利轮廓半陷入阴影,神色淡薄,一贯的没什么情绪。 “二哥不也被催着。”捞了杯酒,他递过去,“梁思敏好像喜欢你很久了,哥。” “她说是,你高中那会在校篮拿第一的时候就喜欢了。” “祁爷,你怎么想的?” “不熟。”淡淡一声,他眼皮都没撩,骨相优越一张脸,透着慵懒的矜贵感。 “她你联姻对象啊。”陆朝逸感叹。 不可置否,祁禹时没回。 握酒杯的手指骨修长,骨节微凸,青筋明显,眸中情绪不佳,隐有戾气。 陆朝逸跟着猜,“你妹妹生气了?”他笑了下,特别不屑,“沈囿她不会想跟你白头偕老吧,二哥?” 这话一出,现场都安静了很多,仿佛一个秘密被拆开,灼烧陈年信纸,斑驳撕裂的情绪,都随静谧化成烟。 熄了烟,祁禹时看向他,一手搭沙发椅上,散漫而不经心,“继续。” 陆朝逸心里发怵,却还是壮着胆子问:“你会娶她吗?” “不会。”没什么犹豫,依旧是散淡语气。 陆朝逸哽了下,一时词穷,接着才问,“那沈囿算什么。” 抬了抬眉骨,祁禹时嗓音低沉,抑着危险,“她算不上什么,就是养着玩儿,但我私生活也轮得着你问了。” “也养六年了,我怕你栽进去哥。”陆朝逸放轻语气,最深处还是忧虑。 “祁斯忆出狱,你父亲那边会有变卦。” “所以?”,他嗤笑了声,眼底极冷淡,直接把没熄灭的烟蒂摁在他手臂上,“你是想开始站队。” 手臂剧痛,被灼烧的皮肤很快红了,烫感强烈,陆朝逸强忍住疼,没缩回手,“我不会,哥。” “我是担心你。”他说得认真。 扔掉烟蒂,火星熄灭,杯中酒里微小气泡缓慢炸裂,滋滋声微弱。 慢条斯理解开纽扣,往酒杯里丢了块冰薄荷糖,“控股而已,没他我照样控。” 傅青森过来,他滴酒未沾,贴祁禹时耳边说了几句话。 捞起外套,祁禹时淡淡道:“散了。” — 到南川时正好是下午,一上午沈囿的胃口都不太好,上飞机前匆匆和奶奶通了个话,一下飞机这会,手机上全是未接来电。 有点无奈,她回拨过去报了平安,自己打了出租车回平筠县。 南川地处南方,多山,空气湿润,城市里也有山有水,地形很绕,倒是比京岭还容易堵车。 城市到乡村,一路上地势越来越偏,路边都是庄稼,山林,树木蓊郁,一眼望不到头。 胃饿得泛起一阵痉挛的疼。 司机师傅还特别好客热情,一个劲的用夹杂着普通话的方言问她,“姑娘是第一次来我们平筠县啊,看着面生。” “这些年,我们这儿也发展起来了,比原来可是好多咧。” “姑娘,你从哪里来嘞?” 沈囿扶着座椅,“京岭。”她面色苍白,“师傅,还有多久到?” “京岭,那可是首都嘞,坐飞机来的吗?是来看亲戚还是干啥呢?” “稍等,我看哈表。”他一手靠着方向盘,一面睁大眼睛看手腕上的机械表。 眯了好几次眼睛才看清楚,“十分钟,十分钟。” 看着前面一个拐弯,沈囿都担心他发生车祸。 “吃饭没嘞?”师傅热情非常,问到底。 沈囿有气无力,一边回祝宁消息,一边晕车晕得死去活来,“没吃。” “不嫌弃,我嘞黑有干饼干拿去吃。”师傅递了个透明熟料袋子过来,里面装了一块一块的圆饼干。 “是自己家弄的。”司机师傅有些憨厚的笑。 饼干很硬,沈囿还是说了谢谢。 嘴里咬了半块饼干,靠窗还没睡着,车就停了,摇摇晃晃,车窗降下,外面一阵尘土飞扬。 沈囿拉着行李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