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梦里。 在梦里,他回来过,回来后就看到了已经残破不堪的房间,甚至处处都结着蜘蛛网。 自己买回来的所有东西都被摔在了地上,破碎成粉末。 他已经记不得多少次从这样的梦里泪眼模糊地醒来,只知道每一次动过一丁点想偷偷回来看一眼的念头时,这个梦就会准时缠上他。 就像一个警告似的。 程洛慢慢地盘起两条腿,动作很慢,莫名地觉得周身僵硬又麻木得很,手臂撑在腿上,支着下颌发呆。 他不得不承认,在此时他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这个错过让所有事情的走向变得荒谬。 如果这两年他有一次不顾那个梦的“阻拦”,鼓起勇气再来这里一次,就会发现密码没改,房间陈设没变,自己置办的花和摆件也没被扔,而且还有人一直在维护打扫。 如果来过一次,他或许就会意识到,裴予不再联系他并非意味着沉默式分手,而是有不能说的苦衷。 如果他意识到,或许就不会再等到如今。 程洛拿起手机,给裴予发去了定位。 他从地毯上站起来,再去了卧室,四处看了看,就像捡拾回忆一样,一处一处地查看。 摸一摸被褥,整一整枕头,再打开衣柜,打开抽屉…… 程洛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了抽屉里。 这抽屉里原本是空荡的,自己并没有放什么东西进去,此时却满满当当,是一本厚厚的相册。 他伸手将这本沉甸甸的相册拿起来,坐在床边,翻开第一页。 是自己的照片。 程洛再往下翻,发现还是自己的照片,一页一页,竟然都是自己的照片。 什么时候拍的?? 程洛一头雾水,里面的照片都不是摆拍照,他自己也确信从来没有让裴予给自己拍过照,那…… 忽然他的手指一顿,注意到了中间一页的照片。 那是一张夜里马路上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远远地在马路那边,正拿起手机偷摸地拍照,闪光灯还被捕捉到了。 程洛一阵恍惚,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瞥了一眼,见是裴予回了一个“好”,便没再回复,按下屏幕准备将手机收起来。 等等,锁屏。 他重新按开锁屏,此时上面是咪咪和雪团的合照。 但是他立即想起,两年前,他是把一张偷拍在马路路灯下站着的裴予的照片,作为锁屏。 他心跳忽地快了几拍,从相册里翻找,找到那些被专门存进一个相册,不舍得删却也不想再打开看的众多照片里,上下滑动终于翻到了那张照片。 夜色下,马路上,倚在路灯边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 程洛凑近了些,细看着。 那人手里的手机,向自己这边,偏了一个小小的角度。 程洛盯着看了许久,忽然急促地笑了一声。 在搞什么,原来那时他也在偷拍自己? 程洛摇着头笑着,觉得实在太戏剧化了,那时自己见裴予冷冷淡淡的,以为是对跟自己见面这件事并不感到高兴,所以只敢这么偷拍他。 却没想到,那时冷淡疏离的裴予低头看手机时,是也在偷拍自己。 程洛重新翻看起相册,有个这个思路以后,所有回忆就一下子涌了出来。 在剧组,在典礼后台,在夜晚的马路和公园,在这间公寓里…… 自己的背影,侧脸,睡着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玩手机时候。 照片能塞满整整一本相册,而场景也不过寥寥六个。 他们见过六次,裴予拍下的照片存到了如今。 程洛翻到了最后一页,叹着气笑个不停。 笑着笑着,泪水忽然啪嗒啪嗒落在了相册封面上,晕开模糊的水光。 第67章 姿势 裴予打开公寓房门时, 程洛正在厨房忙活。 桌上摆着刚从外面买来的火锅食材,电磁炉上已经架起了锅,里面的水咕噜咕噜地烧着。 裴予在房门前的地垫上站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换鞋。 即使是收到程洛的位置信息之后才来这里的, 还是会因为进门时看到厨房里他的背影还有餐桌上乱糟糟的食物而感到不真实。 毕竟上次来这里, 以及上上次来这里时,面对的都是满目寂静与昏暗。 程洛穿着淡粉色的围裙,手上带着厚厚的防烫手套,从烤箱里端出来一盘蛋挞:“你回来了?” 裴予看了他这副样子几秒,目光转开:“……嗯。” “你出去买的?”裴予脱下外衣, 指了指桌子上, “这么多?” 看着又多又重,也不知道怎么提回来的。 “有些是外卖上买的。”程洛应道,忽然又意识到什么, “抱歉, 太不整齐了, 你是不是看不惯?我这就整理。” “不用。”裴予上前, 伸手拦了他一下,温声道,“这样挺好。” 程洛把防烫手套脱下来,睨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管了啊。” 裴予替他将脱下来的防烫手套拿去厨房, 把没端到餐厅上的食材和两人的碗筷拿到餐厅:“来吃饭吧。” 程洛应了一声, 过了会,裴予就看到他手握一瓶红酒,脸色不自然地走了过来。 “买了酒?”裴予抬眉, 看着程洛在面前坐下。 “不是买的, 从你的酒柜里拿的。”程洛耳根发红, 指了指酒柜的方向,“能喝吗?是藏酒?” “有什么不能喝的?”裴予接过酒瓶,再起身拿醒酒器,“是觉得度数可能有些高,怕你吃不消。” “没事。”程洛摸摸鼻尖,“我少喝点。” 话说完,又觉得这场景熟悉得很。 两年前…… 他是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来着? 当然,然后就喝多了,就做了不该做的事。 清澈殷红的酒液在高脚杯里晃动,透着诱惑感。 程洛抬起酒杯,首先跟裴予碰了碰。 火锅咕噜噜地煮着,公寓的落地窗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映出外面的城市灯火,散开光影颜色。 “辛苦你了。”裴予只穿着宽松的居家T恤,跟白天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准备这么多东西。按理说应该是我为你准备才对。” “……不辛苦。”程洛如实道,“我也不会做饭,只能做火锅,从外面买回来再洗洗就行。” 裴予笑了笑:“很厉害,买回来再清洗摆盘,工作量很大,我都不擅长做这么繁琐的工作。” 程洛不做声了,耳根不争气地继续红了红。 这跟夸小朋友一样的夸法算怎么回事。 而且为什么明明知道这夸得很离谱,但是他还觉得挺受用的?? 程洛拿起一盘肉试图缓解尴尬:“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