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予从善如流接话,“养肥了吃。” 这话一语双关,在此情此景,程洛立马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他耳根热了热,把裴予替自己整理衣服的手拨开,嘟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裴予低下身,替他穿鞋。 程洛垂眼,在昏暗不明的光线里看到高大挺拔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心跳蓦得乱了一拍。 整个休息室里弥漫着裴予喜欢的木质雪松香气,没有任何靡靡的气味。 但是程洛却莫名觉得勾人极了。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管它有没有东西呢,直接来就完了。 但是当视线不由自主落在裴予笔挺的西装裤上时,想起那里隆起的体量,又忽然退缩了。 他这几天就准备开始接工作了,还不想躺在床上好几天下不来床。 办公室门轻轻被敲响。 汪特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洛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摆着一份文件,正仔仔细细读着。 而自家老板则坐在对面,正襟危坐,冷淡的目光虚虚地落在面前的人。 汪特助顿时感觉自己闯进了一次正式的商业谈话里,立马紧张了些。 “什么事?”裴予目光微抬,望向他。 汪特助立马汇报:“公安局那边……” 裴予交叉在一起的双手忽然松开,轻轻抬了抬。 汪特助很看眼色地立马噤声。 程洛抬头看了看汪特助,又看了看裴予,茫然道:“公安局?” 这个词对他来讲不是什么好词,毕竟小时候经常听到程大林又因为什么事进了公安局。 “没事。”裴予应道,“与你无关。” 起码目前无关。 程洛怔怔的,由于刚刚从休息室里出来得太急,他的情绪到现在还没完全平复,光顾着紧张汪特助会不会看出点什么来。 所以也没太多脑细胞用来思考,便没多追问。 “合同签好了就可以回去了。”裴予说道,“我安排人送你。” “不用不用。”程洛推辞,“周禹会来接我的。” 他将一式三份里那份属于自己的合同拿好带走,离开了办公室。 刚出电梯,手机就震了一声。 之前一直没来得及读的是周禹发来的位置消息,刚发来的是裴予的微信。 【裴予:今天情人节,想去哪里过?】 程洛脚步停了停,没立即回答。 他点开周禹发来的位置信息,顺着导航来到马路边,上了周禹的车。 “你总算下来了!!”周禹急急地发动车子,“保安催我好几次了说这是高管通道不能停车,我差点就要搬出你的名字来!你跟裴老师这关系多少也沾半个高管吧!!以后等你红了,我非得在这贴个程老师专车……” 程洛系上安全带:“这证明裴氏集团的安保团队非常尽责啊。” 周禹嫌弃地瞥他一眼:“你站哪头的?嗯?你手里那是啥?” 程洛把手里的合同抚平放在膝盖上:“合同,经纪合同。” 周禹一下子沉默了:“我靠,我虽然猜到了,但是没想到这么快,裴老师第一个签的就是你吧。” 周禹声音没那么嚣张了,嘿嘿笑了笑:“程老师,安排哪个金牌经纪人带你?” 程洛抬了抬眉,反过来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别阴阳怪气的,没换经纪人,还是你。等通知也过去签合同吧。” 周禹:“!!!” “好嘞。”周禹兴奋起来了,“这不得大展宏图一番?” 程洛淡淡笑了笑。 跟周禹合作这么久,虽然在娱乐圈里一对无名小卒,但是他能看得到周禹拥有的能力。 周禹总能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妆造,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剧本和人设,也从来不逼迫他去做不想做的事。 从前知道他不上酒桌,就自己去,多少次喝得烂醉如泥,就为了替他争取一个机会。即使无数次被别人顶替,被别人忽视,都只会恶狠狠地骂别人没有眼光,乐呵呵地对他说下次一定。 他不想再让周禹下次一定了。 接近晚高峰,路上堵得狠。 他们被堵在一个红绿灯前,周禹暴躁地狂按喇叭。 程洛看向车窗外,蓦得发现远处一处高档公寓的大门。 他顿了顿,忽然说:“我在这下车。” 夜幕慢慢降临。 情人节,路上不少抱着花的人,上公寓电梯时,程洛就碰上了两个。 电梯停下,他迈步走出去。 脚下的地毯已经换了颜色,也更加柔软了些。 墙上的壁灯还是旧的,细看上去,有一两盏已然有些生锈了。 程洛双手插在口袋里,渐渐往那扇公寓门走的时候莫名有些胆怯。 两年前的记忆涌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雨的深夜。 来到房门前,密码锁静静地挡住去路。 不用多思考,他在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串密码。 但是想起来不用花时间,输入却花了许久。 密码正确,门开了。 程洛没有立即推门进去,旁边的房门忽然开了,走出了一对小情侣,说说笑笑地从他身后走过。 程洛鬼使神差地多看了一眼,发现这对情侣里的其中一个他认识,两年前就住在这里。 但是另一个他却不认识了,跟两年前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小情侣的声音消失在了电梯间。 程洛低下头,忽然觉得简直恍如隔世。 两年了,都足够邻居换一个新的恋人。 然而自己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这里。 房门被慢慢推开,开关按下,公寓里的灯一一亮起。 入眼的是客厅和餐厅的陈设,只看了一眼程洛就知道,还是当初的样子,没有变过。 干净整洁,显然一直有人在打扫。 他打开鞋柜,发现自己从前穿的拖鞋居然也还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安放在那里。 他换上鞋,走进客厅,看见花架上的绿萝枝条已经很长了,这还是他当时买来想吸空气里的甲醛的。 当然现在他比那时懂得多了,裴予买下的公寓以及所用的装修,质量都是上乘的,基本都不会有多少任何有害物质的残留。 程洛看到沙发前的地毯,米白色的,毛茸茸的,上面画着一只猫咪图案。 他脱了鞋踩上去,然后低身坐下。 这一瞬间,他几乎能想起,两年前他跟裴予荒唐一夜之后他落荒而逃,然后躲到这里,蜷缩在这块地毯上,不抱希望却又保持希冀地等待裴予发来消息或打来电话时的心情。 那心情就像那天的天气一样,阴翳,潮湿,就像陷在深深的沼泽里,怎么也挣脱不开。 直到最后,他放下了手机,离开了这幢公寓,就再也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