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吸毒,那天夜里的精神失常;开庭,放弃为自己辩护。他的脑子续接着过去与残缺的事实,仿佛有什么即将在展禹宁的脑中拼凑完整,但他仍旧说:“…他不可能主动杀人。” 蒯鹏飞笑了:“你说不可能也没用啊,老师。”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蒯鹏飞冷哼一声: “考完那天晚上。” 6月8日,展禹宁跳回到他看着日落西沉的黄昏,他在考点外等到衣服湿透却没有结果。再往后的记忆被有意叫停,展禹宁不正常地卡顿了一下,脱口而出:“你当时不是也在现场吗?” 蒯鹏飞突然拔高声音:“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和谢云暄同一个考场,是你亲口告诉我他缺考的。” 艹,怎么脑子转这么快?他当时有说自己看到谢云暄被谢昀晞带走了吗。蒯鹏飞思绪一团乱麻,他一向嘴比脑子快,来不及多做思考就道:“我是看到他被谢昀晞带走了,但那又怎么样?距离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谁知道他晚上做了什么?所有人都说他杀人了,难不成每个人都在撒谎吗?” “......” “每个人都认定的的事实,你为什么非说不可能?你有证据吗?能证明他当天晚上在干什么吗?” 证据、证据。 啊。展禹宁骤然哑声。 电脑画面,他的哭吟,左下角跳动的时间,张警的电话,一切都将他拉回发现监控视频的那个下午。刻意不去想通的事情突破回避与阻拦,口袋深处的储存卡被体温捂得发热,他就像还未审判就得知了死期,张口又结舌。这次眼泪是真的从眼眶上砸了下来,好像世界的画面也被一并带走。 原来这就是谢云暄遮遮掩掩的理由。 那颗眼泪了去无声,但蒯鹏飞见状也还是一怔。他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低低地骂了一声:“艹...我真不知道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证据链确凿,作案动机确凿,就连他自己也放弃辩护。你知道他在外面点鸭子吗?那个鸭子亲口说谢云暄磕嗨了和他开的房,还送了他表。就这种人,你有什么必要为他袒护?” “......”展禹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画面赫然是录音的计时画面:“我们之间的对话我已经录下来了,包括你承认你在考场门口见到他被谢昀晞带走的事情。” “不是...”蒯鹏飞瞪大眼睛,俨然一副气疯了模样,他几近咆哮道:“你就算逼我去作证也没用啊!事实就是这样,你知道他惹到了多少人吗?不知道吴正硕他妈从哪找的,十几个目击者,全他妈是有头有脸的富二代,提出的都是对他的不利证词。他妈之前就在谢云暄的事情上吃了亏,这回是铁了心要让他完蛋你懂不懂?他坐过牢,那时候还是未成年,现在成年了那是恨不得请媒体把他上上下下事无巨细地全曝光一遍。但凡和他扯上关系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就凭我这个录音能干什么?谢云暄这辈子注定完了!板上钉钉的了!除非你现在能拿个铁锹回到那时候把谢云暄挖了,要么你能证明所有人都在说谎吗?” 如果我能呢? 来之前杨一鸣安慰他说:“你最难的时候已经过来了,日子总不会再往下走吧。”展禹宁没有反驳他,因为他也一时间想不出更坏的结果了。现在才知道,其实还可以再来一次。 将他好不容易重新开始的人生再度归零。 展禹宁弯着眼睛,舔舐干涸的嘴唇:“是你母亲接手的案子?” “不是。”蒯鹏飞像是翻了个白眼:“我妈看了资料,但是最后没接。” “谢云暄不是凶手,从前那起强奸案不是,现在也不是。” “你非要这么...” “他当时一整夜都和我在一起。”展禹宁说:“我会为他作证的。” “...你。”蒯鹏飞一时间哑口无言,展禹宁从他的眼睛里却没有看到更多的震惊,他明白,饶是蒯鹏飞和他不对付,也该清楚谢云暄不可能杀人。 所有人都知道你不该是罪犯,却又深信不疑你是罪犯,说到底,没有任何人在乎你。 “...你疯了?”蒯鹏飞眼角通红,半天才找回语言系统,一字一句都忍耐着怒火道:“你以为作证是什么随便的事情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当时几点,在做什么,你们有什么关系都要交代得一清二楚,就凭你们那点关系能对外说得出口吗?” “老师,我告诉你了,吴家不会善罢甘休,你是想身败名裂吗?” ...可是我在乎。 他们的关系的起点,也恰恰是谢云暄录下的威胁视频。他雌伏忍耐了这么多,最后却依旧是一个结果,不仅如此还要告诉他,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却是拯救谢云暄的唯一机会。展禹宁心底一阵大笑,又不禁悲从中来。 命运的诡计何其荒谬。 远处的摄影师依旧在举着摄像机拍照,刚拍好的毕业照还留在数据里等待洗出。就在一刻钟前,他还在一众学生中间享受爱戴,可一旦东窗事发,他的脸会被涂黑、被指甲扣掉、甚至用刀子划烂,他会面无全非地成为照片中所有人的耻辱。 “蒯鹏飞,我问你,就算这种事情没泄露出去,我就被你们看得起过吗?”展禹宁从混沌中抬起头问他:“无论是开始的性骚扰、你曾当着我的面说的那些话、你发给我的短信,抑或是你现在站在这里说话的态度与初衷,可有对我、对我的身份抱有一丁点的敬畏之心?”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金主拿着他的视频说否则我发给你的每一个同学,还是谢云暄说你想让每一个同事看到你被操的样子吗,他的选择一直是逆来顺受。被逼着继续卖身,被逼着咽下苦水,甚至主动捆绑手脚,任由这操蛋的事实摆布。他是痛苦的忠实信徒,即使是被命运的洪流席卷,也要高举双手保持跪拜。 究竟还要将他逼到何种境地才肯罢休? “你觉得我活得很可悲吗?”和煦暖风中展禹宁的瞳孔透亮,近乎讥讽地扬起唇角:“你觉得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地活着的人生很悲惨是吗?可我本来就是这样活着的,我已经像这样活了十几年了,相对于他的未来,这算得上什么威胁?” 他受够了。 “我不再在乎这些了。”展禹宁倾身逼近蒯鹏飞,嗓音里满是压抑的沙哑,“听到了吗?我不在乎。” 蒯鹏飞久久地凝视他的眉眼,他一贯平静到懦弱的老师此刻仿佛高举火把,即将成为点燃一整个原野的疯狂纵火犯。也就是那时他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其实展禹宁从一开始就病入膏肓。 他无言沉默下去。 掌心的手机疯狂振动起来,是一个匿名号码的来电。时机太巧合了,展禹宁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