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心软,只需要一点点小把戏,就能够让他对你死心塌地——展禹宁开始是这样以为的,后来才知道,只是因为他运气好。 他来得巧,刚好在纪少慈一无所知,毫无防备的时候第一个对他招手。只是这个运气绝无二次了,透支之后,作为玩弄他人真心的代价,他整个人生都开始天翻地覆。 “不是这样的好吧。”杨一鸣说话间不知怎的看了一眼谢云暄,道:“老展对纪少慈也好的很,就你刚刚说的那写检讨的事,当时是为了给纪少慈过生日,带了手机点蛋糕,结果被傻逼举报了,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写了一个学期的检讨。” 当时杨一鸣还吃过味,明明他才是和展禹宁一个宿舍,天天混在一起的好兄弟,怎么展禹宁就非得为了纪少慈铤而走险,第一的位置都要空着留给他。谢云暄奇怪为什么从宴席开场半天没有一个人问过纪少慈。因为纪少慈和所有人都划清界限,除了展禹宁。 “因为老展那会就知道他家里有公司吧。”有人站起来,给展禹宁的空杯子里斟了点酒:“好兄弟现在成有钱人了,老展你走大运啊。” 酒液迸溅到展禹宁的手背上,他瓮声道: “我们毕业之后就没联系了。” “.......嗐,这种人都不是一般人,想来也不会和我们这种人保持联系咯,人家哪看得上啊。”男人一屁股坐回位置上:“真羡慕啊,哥们干一辈子也没人家资产一个零头吧,这种人就是天生的人生赢家啊,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辈子顺风顺水,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杨一鸣说:“有钱是有钱,感情那是另一回事。” “我靠,老杨,你现实一点吧,你知道人家公司都要准备上市了吗?这种人除非以前有点旧交情,和我们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谁甩这种人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啊?分明不识好歹啊。纪少慈上学那会和没和谁谈过恋爱?你问问去,人家知道不得肠子都悔青了。” 展禹宁的右手抖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伤疤又开始隐隐发痛发痒。后悔,他知道,他再清楚不过。这种感情太强烈了,他过去九年的每一天都在温习,几乎是刻在条件反射里。记忆倒回至无数个他抓着信的彻夜无眠,倒回到他从拿着刀抵着自己手腕,用自杀哀求纪少慈心软,要求他陪自己一晚的那个零下的夜。 窒息的眩晕和鲜血涌动的感觉一样鲜明,纪少慈掐着他的脖子,一字一顿地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逼他。 救护车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知觉,只知道纪少慈衣服都被染深了,抱着他的脸上也会有一瞬间的失神和惊慌,而展禹宁最怕的就是他无动于衷。所以那一刻他就像个胜利者,无所不用其极,用最极端最恶劣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还能够有点价值。 纪少慈说,你就是个疯子。 他骂人也很含蓄。纪少慈那时候喜欢诗,想来他的人生真就像诗一样,就算是不好的经历也会留下忧郁美丽的文字。至于他这种咎由自取的反派角色,只能活成一本低俗小说,情节越是不堪,越是被人拍手叫好。 让人看够了笑话再叫骂两句,无论是被录制下隐私视频,还是被学生下药强奸他都可以不在乎,他用这种羞耻所带来的痛觉来惩罚自己,作为纪少慈不肯给予他的,存在的意义。 “肠子悔青的是你吧,当时没跟人家多说两句话。” “我是后悔啊!”男人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五官皱成一团一脸痛定思痛的模样:“谁知道他家里有公司啊!当时就觉得他横着走,草,我要是家里有公司,我他娘的也横着走。” 周围人都在笑。但展禹宁却冷得打了个寒战。已经习惯的感觉突然之间变得难以忍受,比起无穷尽的后悔,他近乎白蚁噬心地焦躁起来。他好害怕谢云暄会知道,知道他是这样肮脏不堪的人,还厚颜无耻地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的角色。 “老师。”谢云暄低着声音,快被他一直喝闷酒的举动气疯了:“别喝了。” 展禹宁就像聋了一样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别喝了!” 谢云暄猛然抓过他的手腕,却发觉他手掌里全是冷汗,手指还在发抖,而展禹宁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这一动静惊扰了还在说笑的其他人。 “哎呦,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吵嘴了呢?” 展禹宁甩开了谢云暄的手。 “小同学,大人喝点酒难免的啊。”男人手快,掂量了一下转盘上的酒瓶,也愣了一下:“草,疯了吧老展,一瓶白的快给你都干完了?” “真假的?”男士二号也前来一探究竟,最后对着展禹宁竖起了手指:“牛逼呀,老展,功力不减当年。” 展禹宁嘴唇翕动,两瓣软肉抖呀抖,喉咙就像烧穿了说不出话似的。除了喝酒,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就...想喝点了。” 谢云暄忽然起身,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我去上个厕所。” 杨一鸣对张胜男使了个眼神,又拍了拍展禹宁的肩:“我去看着他点。” 展禹宁心不在焉,迷糊地点了点头。 那小子说是去厕所,结果杨一鸣最后却是在饭店门口找到谢云暄的。他正脚踩在门口石狮子的台墩上抽烟,一副窝火的样子。他扭头见到杨一鸣,倒也不尴尬,而反客为主,老练地问他来不来一根。 “我有孩子,戒了。”饶是早有预料这小同学异于常人,杨一鸣还是一愣,随即才释然道:“小小年纪,这么世故。” 谢云暄不置可否:“我有几年耽误了,没在念书。” “但你现在不是学生吗?”杨一鸣一哂,“看来你老师没教好你啊。” “我在回炉重造,之前的恶习和老师无关。” 杨一鸣笑了一下:“你和老展是那种关系吧。” 什么关系。有名无份的关系,说白了,谢云暄什么也不是,连制止的立场都没有,所以只能干站在一旁,看着展禹宁一杯又一杯地灌自己。他压下胸腔里的烦闷,不动声色地撒了谎: “看出来了?” “跑过去给他擦脸。”杨一鸣笑着反问:“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哦。”谢云暄被戳穿了也理直气壮: “我就是有意的。” 车来车往,烟尘滚滚,杨一鸣插着口袋,碾着鞋底的烟头,半天才说:“前段时间看他的状态,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谢云暄话很不客气:“既然都分了,莫非现在流行守活寡的规矩?” “不是这么说的。”杨一鸣像是思索了一会要怎么和他解释:“老展...展禹宁他其实是个心理包袱很重的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但他不是那么容易彻底接受别人的人,而且你年纪还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