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那人瞄了一眼谢云暄,心想长成这样怎么看得出来:“这小同学也不怎么说话啊,原来是展老师的学生啊?我还以为是谁的小男友带来了,是吧。” 小男友... 谢云暄不知为何被这几个字逗得心跳,是啊,他算老师的什么呢?他下意识看了眼展禹宁,后者却目光微微一顿,扭头道: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当人爹妈的年纪了,人家能和我们有什么共同话题啊。” 杨一鸣有被冒犯到,“你扫射谁呢?我看我和人家小同学也很多话好吧。” 几个人三两笑成一团,男人手指里夹着烟但没点燃,他酒上头了,红着脸,挠了挠头问:“现在教师待遇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展禹宁说:“穷得叮当响呗。” “哎呦,话不是这么说,稳定啊。你又这么会照顾人,真的,这家庭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到时候啊,一家人日子过得照样津津有味。” 家庭么,展禹宁抿了抿唇,扬了一下,抱着孩子摇啊摇,却没接话。 ——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老展谈了没有啊?” “没。” “怎么可能,你上学时候可最受欢迎啊,当时老李头抓你早恋,看谁都觉得和你有一腿。”男人大笑着:“藏着掖着呢?金屋藏娇啊。” “真没有。”展禹宁无奈道:“工作忙得很,我带毕业班呢,哪还有空想这些。” “你现在越来越假正经了啊,这话骗骗哥们就算了啊,别把自己都骗进去了。”男人说:“有想法就要找,知道吧,不然到时候都后悔。” “哎呦,唐哥,你又要说你那初恋女友了是吧!” 男人像是害臊了,大声道:“去你的。” 展禹宁垂着眼睛,睫毛底下他抛出了一个走神又低落的眼神,像一颗寂暗蒙尘的玻璃珠。他笑了笑,抱着孩子晃啊晃,无声地写着失意两个字,视线一点落不到谢云暄身上。 然而谢云暄却移不开目光。 又来了。光是看着他,光是听凭几个字眼,就突然萌生出荒唐的景愿。谢云暄像是立坐楔进板凳里了,那种傻到近乎一厢情愿的念头又跑了出来。 老师从前好像很风光,可他失意之后却变得更温驯可怜,谢云暄无疑更喜欢这样的老师,连眼神都仿佛变得欲言又止,期期艾艾的老师。 想得到他,想欺负他,更想他因为和自己在一起而感到满足安心。 女孩在展禹宁的臂弯间蹬了蹬腿,像是觉得无聊了,揪着展禹宁的发尾玩,展禹宁随手给她拿了一罐桌上的可乐,那是可是个稀罕又奇异的物件儿,女孩要两只手才能抱着,自然没有空再去抓展禹宁的头发。 啊...孩子。 要是老师也能怀上孩子就好了,他的孩子。 这个念头和幻想结婚一样可笑荒唐,谢云暄不觉瞳孔皱缩。 就像老师说过他们很像,如果能重头选择一次,恐怕他们谁都不会选择自己的出生。谢云暄也在监狱睡不着时快将天花板盯穿,一次又一次地可惜过去因为好运在意外中存活下来没能死去的自己。他厌恶婚姻,厌恶关系,更厌恶那些随随便便就降生沦为累赘的生命。他看男女交媾都觉得面目可憎,不如选择与男性做爱来得简单痛快,以绝后患。 哪怕他未曾改变过这种想法,可就此时此刻,他突然就想去追寻点什么了——比如那些世俗的形式、比如那些虚无缥缈的幸福。 比如能够和老师组建成家庭。 他的人生居然还能运转出这样的答案。即使知道可笑,谢云暄现在看着展禹宁,还是会连带着觉得小孩也可爱起来。 如果老师也能爱他就好了。 如果老师也能和自己在一起就好了。 如果老师也能怀孕就好了。 怀上他的孩子,那是不是就再不会和他提分开了?是不是就会永远待在自己身边了? 飘飘然的想法急转直下,谢云暄又变得失落,可他现在对老师来说又算什么呢?无名无份。老师那么喜欢孩子,如果他成了别人的丈夫呢? 谢云暄就像个神经病,一个想法不对,就变得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起来,比以前蒯鹏飞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和老师试试还要觉得怒火中烧。然后他发现,无论什么妻子丈夫,谢云暄都不想在老师身边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三个人。 光是想象他都会嫉妒到要发疯了。 空气里噗呲一声,像是什么气体喷薄而出的声音。谢云暄听见人群里忽地爆发出笑声: “哎呦,老展,怎么给自己搞这么狼狈?怎么回事啊。” “小孩刚刚摇可乐玩,他忘了吧?” “纸呢?找服务员要个毛巾吧,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液体钻进鼻腔里,呼吸有些黏湿的疼痛。展禹宁该庆幸自己刚刚把小孩抱到椅子上了,就是有些丢脸。可乐好像流进了眼里,爬过的痕迹像胶水,又很刺眼。展禹宁无措地摸索着,也不敢乱走动,直到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 “抬脸。” 展禹宁啊了一声,胳膊被拽着拉了起来,眼前一黑。一双大手隔着绵软的布料轻轻擦拭着他的眼周,又将他的额发撩了上去,抹去那些挂在发梢即将滚落的液珠。 才从包里翻到湿巾的杨一鸣视线一僵。 谢云暄本身就身材结实高大,站谁旁边都衬得人小了一圈。他一直都摆出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这会却夸张地脱了外套给展禹宁当毛巾使,揉两下就算了,还温情脉脉地擦来擦去,谁看了都觉得气氛微妙,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学生会这样帮老师擦脸吗? 杨一鸣和张胜男对视一眼,都确信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想要的答案。 展禹宁觉察到是谢云暄,示意他自己来,可谢云暄好像偏生不让,作对似的和他拉扯了两回合才松开手。展禹宁睁眼,才看清他拿着的还是谢云暄的外套。 他有点慌张。 “......” 三三两两窥探的目光投过来,女孩圆溜溜的眼睛也看向了他面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摩擦而生出来的绯红。 “小坏蛋,你害的人家叔叔浑身都湿透了。”杨一鸣三两步走来抱起女儿,轻轻拧了一把她的小鼻子,将湿巾塞进展禹宁手里: “你打开的时候怎么还感受不到有汽没汽?瞧你那样。我车的后备箱里有备用的衣服,要不要换?” “我没想到会喷这么厉害。”展禹宁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大多都沾在了脸和手上,衣服溅到的不多,便摇了摇头道:“也没多少,我去洗把脸就好。” “行,你自己看着。” 谢云暄像是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神色如常地坐回了位置上。直觉告诉展禹宁,谢云暄是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