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花样。谢云暄实在有点饿,就先夹了两筷子... 虽然好像不止两筷子。 “你哥恩准的。”开完荤的谢云暄擦擦嘴说:“怎么,你不行吗?那看起来我好像比你更受宠。” “......” 这个恃宠而骄的狐狸精!!! 眼见场面即将一触即发,展禹宁赶紧把妹妹叫回来:“婉宁,来端菜。” 一碗水端不平了,展婉宁痛心她哥就是个嫁出去就把胳膊肘往外拐的人,控诉道:“你怎么不叫他也端啊,哥!” 展禹宁才想到还能使唤这个闲人:“他不是手骨折了么...” “他不是还有另一只手吗!” “......”展禹宁说:“行了,我自己来,闪开。” 吵吵嚷嚷的,但是又很热闹。展禹宁将最后一道清蒸鲈鱼端上桌,就自然地摆在谢云暄手边的空隙。 他们不在展婉宁面前表现出一丝异样,仿佛几小时前处在的僵局不是他们。谢云暄明白他的意思,说到底,这还是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小小的方桌上挤挤挨挨地摆满了菜,位置不够摆,于是边搭着边,将倾又牢靠。上一次认真地为一顿饭忙碌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展禹宁又去厨房拿了餐具,才抽过塑料板凳坐下。 没胃口,其实他饿过了劲,吸油烟也吸饱了,但又莫名有种微妙的满足感。就像这张靠墙的方桌,有时候是他一个人,有时候是妹妹和他对坐,现在三个人团团围住,桌子才没有空缺。 展婉宁还在絮絮叨叨的: “团圆饭就应该一家人一起动筷子啊,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团圆饭啊。谢云暄眉眼里有了一丝松动,关楚早就和亲生父母断了联系,这么多年两个人形同陌路,也甭提在一起吃饭了。以前对春节的记忆是寒假,后来是监狱里加餐的年夜饭,转到现在,成了三个人无聊的拌嘴。 筷子在热气腾腾的米饭里戳了又戳,谢云暄平静地来了一句: “知道了,我下次注意。” 展婉宁瞪大眼睛:“你还想有下次?” 谢云暄说:“是啊,你哥以后就是我哥了,你趁早接受吧。” “不行。”展婉宁斩钉截铁:“我哥是我一个人的,你才趁早死了这条心。” 展禹宁叹口气,屈手敲敲她:“臭丫头,我是什么东西吗?我是我自己的,吃饭,别瞎闹。” 三个人在一起凑不出一个幸福的家庭,谢云暄想,如果他小时候也能和展婉宁一样幸运,遇到的不是绑走他的谢昀晞,而是来接走他的展禹宁... 或许就不会有以后的事情了吧。 人生很多事情都要延迟许久许久才会感觉到疼。谢云暄嘲笑自己,他以前从来不会去假设可能性,现在触碰到一点幸福的边界,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由于骨折的胳膊实在不方便沾水,吃完的盘子是展婉宁洗的,期间骂了谢云暄半天,谢云暄还真就站在她旁边一句回一句,最后还是展禹宁救的场,给两个人通通赶出去。 这都什么事。展禹宁久违地感受到一点从前带小孩的兵荒马乱,还没消停,妹妹又拎着塑料袋,说要让展禹宁出去放烟花。 前几年禁燃令实施得严,市区里已经看不到烟花了,连这种卖小型烟花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政策宽松了,展婉宁心心念念已久,出去绕了半天,才赶上买到这种亮亮的小玩意。 她当然想和自己最重要的人分享了。 展禹宁迟疑了一下:“烟花?” “喏,就这种仙女棒。”展婉宁本还想和哥哥邀功呢,见他这样有点失落地撇撇嘴:“你可千万别说我无聊然后不陪我啊。” 展禹宁有点愣神,不由分说就被妹妹拽了下了楼,外套都没拉好,屋外头冰天雪地的,落着厚厚的积雪,脖子里风直灌。谢云暄拎着围巾跟在后头,到了楼下想给展禹宁围上,却只有一只手,显得动作笨拙又粗糙。 展婉宁轻轻嗤笑了一声。 丢了面子就要补回来。于是他单手给自己点了只烟,随后把打火机递给展婉宁,不忘泼冷水道: “就这么小,有什么好放的。” 展婉宁接了打火机,也不忘怼他:“那你给我弄个几十响的大烟花来。” 谢云暄说:“行啊,你不怕被逮就行。” 怎么又要吵起来了。展禹宁赶紧打住说:“小的也挺好看的,放吧,你别吹冷风挨冻了。” 好在这两人明面上都挺听展禹宁话的。展婉宁闭了嘴,但看得出还是兴致高昂地举着仙女棒在展禹宁面前点燃。空气里发出嘶嘶的声响,一小簇黄白的烟火在眼底绽开,黑黢黢的夜空里看不到铁丝的存在,那束火光仿佛凭空开在空中,星火转瞬而落,又不断浮动跳跃,透露着微茫但耀眼的希望,烙在视网膜上,眨眼间都是火光。 展禹宁想起一个谎言。 他年轻时候对着纪少慈撒谎自己的生日临近春节,还随口说自己的愿望是和他一起看烟花。于是纪少慈就在第二年的雪夜为他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让所有住在那片地儿的人,都有目共睹,共同见证了这场烟火表演。 他到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烟花绽开时,仿佛震裂鼓膜的巨大声响,还有那颗被他忽视的真心。 “哥,你也放嘛,我买了好多呢。”展婉宁将仙女棒塞进他的手里,又回过头去问谢云暄: “喂,你要不要?” 谢云暄游离在一旁说:“不要。” “死装逼。”展婉宁强硬地塞进他手里,替他点上,又跑过来给展禹宁点。她举着打火机,对准哥哥手中的那根—— 哔啵。 火光跃动,从尖端开始簌簌地冒出星芒,就像永不坠落的流星,最漂亮的一刻定格在空气里,就连消散都是难忘的。 说谎最糟糕的一点,就在于爱你的人他相信了。其实现在想来,一个日期而已,为什么要撒谎呢?因为他从来没有预设过以后,就连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懒得坦诚。展禹宁一直是愧疚的,他用尽各种方式折磨自己,觉得自己不再配得到一丁点幸福。可是现在...展禹宁将头埋在围巾里,上头还有谢云暄身上的气味,感性得就要掉眼泪: 可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儿太幸福了。 一个人放起来慢吞吞的,三个人一起就很快消灭了个干净。谢云暄本来就只是给老师送给围巾,很识趣地给兄妹两人留了点独处的空间,自己先一步上楼去了。 展婉宁把冷却的仙女棒插进雪里,洁白的雪面被焦痕划出一道刺眼的痕迹。她蹲在地上扒拉雪堆,想把痕迹盖住,却怎么样都没办法天衣无缝,总有一点黑色。除非化成水,否则一旦留下就再也抹不掉了。谢云暄先一步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