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满心的欢喜遗憾,为这几天悉心准备的题目感到可悲。他心里一片麻木荒凉,甚至毛骨悚然:蒯鹏飞可以看不起他,轻视他,但是他不应该升起竞争欲,试图和谢云暄做一样的事情。 谢云暄不是应该只是特例吗?怎么会有学生真的想上自己呢,太可笑了。 展禹宁觉得没什么好讲的了,像是有个抽泵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抽了个干净,东西都顾不上拿,转身就要从房间里走出去。 蒯鹏飞得意洋洋地讲完自己的杀手锏,以为会看到展禹宁害怕、求饶、或者问他的条件,这样自己就好顺势睡了他。然而都不是,展禹宁听完竟然转身就跑。蒯鹏飞跟着他跑到客厅,气急败坏地抓着他: “你心虚了?跑什么?停下!你不怕我去告诉别人?” 展禹宁脚步一顿。 举报,是啊,如出一辙的手段。展禹宁想起来了,最开始的时候,谢云暄也是这样威胁他的。然而他这些时日对谢云暄的暧昧犹豫,根本就不是出于配合他的威胁,他都快把那些视频忘光了。 虽然是在和蒯鹏飞对话,展禹宁却觉得自己是在隔着虚空和谢云暄吵架,和过去的自己吵架。 “举报我啊?” “是啊。”蒯鹏飞眼见有用,立马站住了脚跟,“你要是知道的话,就应该听我的...” 展禹宁打断他说: “好啊,你去举报吧。” “......”蒯鹏飞傻眼了:“好什么好?你疯了?” “你没证据吧,你要是有,早该拿出来了,而不是和我在这里扯这些有的没的废话。”展禹宁感觉自己游走在混沌的边缘,浑浑噩噩地用本能说道: “会议室的监控是坏的。所以你听到了有什么用?没有视频还是录音,就凭着一张嘴,你觉得能有多少人愿意相信你?”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破罐子破摔,看起来碎得一塌糊涂,但又正是因为太碎,找不到更碎的方法,尖锐的玻璃渣子指向每一个人,就像他一开始一样。 蒯鹏飞脸色一僵,空空的口袋正符合展禹宁的话,他心里一横:“只要我和别人一说,到时候很快整个年级的人都会传的,怎么样都能对老师你有影响吧?说不定到时候学校会查监控,总有一个摄像头能拍到你们动手动脚...” 展禹宁沉默几秒,轻声道:“你说的有道理。” ——那他应该怎么办,被学生下药强上了,他应该怎么办呢? “所以你...” 展禹宁说:“那我只好辞职了。” ——总之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 蒯鹏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一拳锤在桌子上: “他妈的,我和谢云暄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他不也是威胁你吗?你难道是自愿和他上床的?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他和谢云暄有什么不同呢?展禹宁想:为什么他会默许谢云暄可以侵犯搅碎自己,而对着别人的羞辱举起拳头呢? 不,不是的,他没有默许,他也对谢云暄挥起过拳头。 “可以啊。”展禹宁突然上手推了他一下,一把将他将推在了客厅地上,猛然骑坐到他的胯上,贴着他的裆扭了下腰说:“你要和谢云暄一样?好啊。” 蒯鹏飞一喜:“老师...?” 展禹宁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他的拳头直瞄准脆弱的鼻梁骨,蒯鹏飞霎时间感受不到鼻梁的存在,仿佛整个脸都被锤平了,下一拳对着他的眼睛砸下去,眼泪彪了出来,眼皮勉力撑开的狭窄缝隙中,蒯鹏飞看到展禹宁精神恍惚,赤红着眼对他笑: “你要操我啊,好啊,我也打过谢云暄,所以等我打完你再说吧?” 疯了。蒯鹏飞着急起来。然而展禹宁绝对不算文弱的类型,只是谢云暄太离谱,此时他摁着蒯鹏飞,基本让他不能起身。他挣扎得紧了,展禹宁直接一肘击向他的裆下。 即使留了余地,痛觉和慌张让蒯鹏飞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连忙叫道:“停手!停手!老师!别打了,我还是你的学生!你真不想干了吗!” 展禹宁抓着他的头发: “嗯,我会辞职的。” 额头一凉,蒯鹏飞忙惊呼道:“展老师!我错了,这件事我不会乱说的...我知道是谢云暄强迫你的,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帮你摆脱他...我认真的...” 展禹宁嘶吼道: “你闭嘴。” 那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点。 展禹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却仍然感觉一阵头重脚轻。他现在不再像年轻时候逞意气,因为最后为激动买单的只有自己,可现实是总有疯狗咬着他不放。他模糊成一本烂账的过去找不到恨意的支撑点,也认为自己没资格去恨,所以谢云暄的出现给了他宣泄点,他曾在过去几刻疯狂怨过谢云暄。可把一切不如意发泄到一个小孩身上太可耻,展禹宁也没能做到坚定地去恨他。 只是此时,那些旧恨重新翻了上来,连同新仇,搅得他天翻地覆。 “你俩把我当什么?战利品?还是可以甩来甩去的玩具?同样的话,你为什么只敢来威胁我?!当时会议室在场的就我一个人吗?为什么抓着我不放?你去威胁谢云暄啊?你不就是知道没用才会来找我吗?你觉得我就会听你的摆布?” 如果是对方有权有势就罢了,现在连十七八岁的小孩都上赶着来羞辱他。他在他们面前像什么?男娼吗?那他每次站在讲台上,台下的学生是怎么看他的?“看,那个私底下搔首弄姿的男娼又在装模作样了”? 是个人就可以侵犯他是吗?大家都会这样想吗? ...那他还有谁可以相信? 展禹宁突然想到这点,看着睁不开眼的蒯鹏飞,一时间举着拳头就无措地愣住了。 拔剑四顾心茫然。 蒯鹏飞抓着这个空档,飞快说道:“不是的老师,我是真心想帮你!谢云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骗了你们所有人,他就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神经病,他刚入学的时候把高年级学长揍到人都快瞎了!别人家长还准备找我妈起诉,这件事是真的,老...” “闭上你的狗嘴。”展禹宁说:“你要是真心想帮我,就不会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你讨厌我,你可以有一百种方式来和我做对,可你偏偏选了最下作的一种。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看不起我,想用我满足你的龌龊下流的好奇心。” 都不正确。 展禹宁手指颤抖,呼吸频率不正常地加快,每一次眨眼目力所及总要黑上一圈,他只能分辨出视线最中心的人满脸惊恐。 无论是谁都不正确,他都清楚,他心里有衡量的标杆——那是他经历过的唯一正常的爱。 蒯鹏飞无助地看着面前倒靠在墙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