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才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你不是要做吗?” 办公室特有的沉默和压抑突然变得明显,谢云暄神情阴郁: “......你以为我是要和你做?” “那你还能为了什么?” “哈...”谢云暄深吸一口气,掰过他的脸颊摆正,强迫他看着自己。他通过拥有对这具的身体的掌控权证明他们俩有超乎寻常的关系,但偏偏又止步于此,对方还试图用身体打发他。明明是精挑细选的目标,却一切都不合他的意: “我什么时候连做都要征求你的同意了?还是你觉得这几天没碰你不适应了?发情了?” “我是让你别做这些没用的事情,不想做就算了。”展禹宁红着眼掰开他的手狠狠甩开,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愠怒道: “上床就上床,少做这一出假惺惺的样子,你有过一点良心不安或者愧疚吗?和你像狗一样搞在一起已经让我很恶心了,多管闲事也让我很烦。” 上床就好了,他不想和谢云暄有任何其他的多余关系,如果摇摆不定下去,痛苦的只有他。 迟来的上课铃忽然响起,搅碎了空气中的凝重,像是插入了一道可以逃走的空隙。可谢云暄却逼近他问道:“就算我这个态度,和老师又有什么关系呢?老师是怕自己会期待吗?” 展禹宁不看他: “...自作多情。” “周六直接过来。”谢云暄说,“自己准备好。” 他插着口袋走了,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风大,门嘭地一声砸上。空调嗡嗡地运转着,推搡间杂乱无章的作业摆满办公桌,玻璃底放置的地方一片潮湿。 展禹宁望着一秒一秒跳动的秒针,心里一团乱麻,他对秩序太敏感,即使觉得适应就好,还是会在某个被打乱的瞬间觉得活着荒诞而又不真实。 晚自习结束时间是十点半,末班车已经停运,还好他前几天将电瓶车停在学校没骑回去。离开时他将办公室的电悉数断掉,走出门外一阵凉意即刻将他拥袭。看着黑了一片的教室,他莫名有种说不出的空落感。 晚秋的昼夜温差很大,他胸口湿泞一片,即使有挡风被遮着,还是会被乱窜的冷风刮得心寒。赶紧赶慢到家时,展禹宁已经浑身发冷,冷到他打寒颤的地步。 温度却也没低到这个地步才是。展禹宁昏昏沉沉,也没多在意,准备今晚早点休息。睡前接到了妹妹的电话,听着手机那头的妹妹絮絮叨叨,热闹地说着气氛或开心的事。那些校园生活已经离展禹宁很远了,但他只是听着那些与自己不相干的幸福烦恼,就已经有了活着的真实感。 这通电话他前几天想打却因为太晚没舍得打,现在接到了又不太会说话了,只是跟着她的情绪笑。说笑间时间就过去了,背景音传来室友的说话声,展禹宁催她回去睡觉,妹妹含糊地应着,说寒假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妈...她忌日前我应该回不来了。” 展禹宁略微一愣,很快回复道没什么事,他一个人去看就好了。妹妹沉默半晌说:“我是担心你。” 展婉宁一直都很担心展禹宁一个人住,因为母亲就是这样走的,治疗了那么久,还是在没人注意的夜晚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听说人死时最后一个失去的感观是听觉,在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夜晚慢慢失去意识,像个被抛弃的人又毫无声息地被世界轻易抹去了痕迹,展婉宁光是想想都要心碎了。 展禹宁听着妹妹夸张感伤的描述笑出了声。 展婉宁不知道他怎么还能笑出来,带着恼怒问他:“你笑什么啊?” “笑你瞎操心啊。”展禹宁的声音像一团雾模糊不清:“死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呢,是吧?别乱想了,早点睡觉,知道吗?” 妹妹赌气挂掉了电话,通话甫一结束,手机就咣当一声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展禹宁卷着被子两眼昏黑,差点因为疼痛失去意识。 他要是死了,谢云暄会发善心帮他处理一下瘫痪的父亲吗?展禹宁苦中作乐地想,如果是这样,他倒也没什么顾虑了。 展禹宁是善于忍耐的,他这辈子离死亡最近的时候,是两年前母亲去世。那时他发了疯地想要寻求一点点爱,可惜曾经的爱人连半分耐心也不愿意分给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支撑下去的理由,于是绝望地想成为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人,好歹还能有一点意义。 失血过多到失去意识,医生说再晚一点就真的救不回来了,醒来时展婉宁咬着牙扇了她一巴掌,在他面前嚎啕大哭,从此以后展禹宁也就没动过死的念头。 回忆跟走马灯似的,搞得展禹宁真以为自己快死了。他也不小了,分得清轻重缓急,当疼痛一级一级加深且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展禹宁就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了。他哆嗦地抓过椅背上的外套,却腿软倒在房间门口,胃里痉挛抽痛到他起不来。 “即使死了也不会被人发觉。” 妹妹的话刚说完就得到了报应,明明嘴上说着一了百了很好,但心里还是会为自己感到可悲。展禹宁在恍惚之中好像昏了过去,也或许昏过去只是自己的意识断片。身上的卫衣像是被冷汗泡烂了,皱巴巴地缩在身上,他摸了半天,最后爬到书桌下找到了手机。 他觉得自己异想天开,竟然还要想一圈自己有没有可以联系的人,显得最后拨打120时更可笑了。 贴在地板上的耳朵听到很多未曾听过的细碎声响。 人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驯服,驯服展禹宁的是安静、停滞还有没有回音的电话。为了规避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所带来的焦躁,他不断忙碌,解决哪怕是皮毛蒜皮的小事,这样才能不断拥有活着的步骤;没办法规避的,变成一根刺,梗在每一通电话忙音后。他总会想起自己年少时等在手术室门口,高烧浑噩下希望自己的恋人可以抓住下坠的他,却在二十三个电话后变成哑巴。 生病了,情绪调节系统也仿佛跟着失了灵。展禹宁突然非常矫情地想到自己前几天在候诊室看到的那对相互搀扶的老人,慢慢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可能自己排斥医院,是因为幼稚地不想一个人去。 感性仿佛在此时此刻达到了顶峰,他流着泪拨了一个号码,却在没听到声音前晕了过去,拨号中的忙音滴滴嘟嘟,或许是展禹宁从来没指望自己能得到回音。 好像过了很久,也好像短暂得只有几秒,一个声音朦朦胧胧响在空气里: “喂,开门。” 好像是个很熟悉的声音。 一声重物敲击的巨响,伴随着木头碎裂的声音滚入展禹宁的耳畔,地板仿佛地动天摇般颤动起来。迷糊之间展禹宁被人背起,就仿佛他还在做梦,回到了还有人背着他走得东倒西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