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法阵成品的人，都不会对外大肆宣扬自己偷懒取巧的行为。 除了卖家，没人能统计出他们究竟卖出了多少法阵，也没人深想这些数目庞大的法阵的真实来源。 这几年来，施法者们只感觉到，市面上的代写法阵质量更好了，购买渠道也更稳定了。 购买者们在私下里口口相传，隐瞒自己的消费习惯，却推动他人尝试代写法阵，来减少自己偷偷购买大量法阵的负罪感。 风气就这么暗暗地兴起来了。 就连那些认真磨炼技艺的法师们，也愿意多买些低阶法阵，将宝贵的时间省下来用在精心练习高阶法阵上。 这笔买卖还未带来什么实际上的危害，倒是让很多专心实务的法师们，从法阵练习和施法准备的工作中解脱了出来。 各大教会中都有人在用，高层对这种现象暂时没什么反应。 帕吉特正在看的这份报告里，待接洽的订单规模不大，是不需要大商人亲自过目的金额。 下属特地来请示，因为订单的来源是新赫利亚。 大商人帕吉特一直与境外有生意往来的。 南境外岛群上的那个商业联邦，其法师联盟早就成为了帕吉特常年合作的生意伙伴。 但来自新赫利亚地区的生意，这还是第一桩，其后可能紧跟着整个地区的市场。 “似乎是个境外的小教派，过去和我们没有生意往来，是通过边境附近的市场，将购买意向传达过来的。” 下属察觉到大商人的微妙语气，藏下自己的不安，“您看？” 他当然不懂大商人为何反应奇怪。 因为只有亲手掌管着货源的帕吉特本人，才知道那些印刷法阵的原产地，就是新赫利亚。 帕吉特没有去过新赫利亚。 自从各地的据点和仓库都建设完成后，大商人就不用再亲自运送货物了。匠神协会神系的仓库法术，足够让各地仓库中的货物迅速往来流通。 帕吉特如今还在使用“隙孔”，那是用来快速奔赴各地谈判的。 而新赫利亚的生意，一直都是由那边派人过来，在新兴的工业城市小康郡，和帕吉特商谈。 印刷法阵是赚钱的大头。但新赫利亚卖的可不只是法阵。 那边似乎什么都能生产出来。在帕吉特的店里，新赫利亚的货源已经全面取代了小康郡。 但物流还是从小康郡借道发出来，这样比较不惹人注意。 新赫利亚那边日常货物的产量太高了，帕吉特不仅卖给隐秘界的法师们，还帮忙牵线，把过剩的货物、在隐秘界不好卖的货物，都转手给俗世的经销商。 皆大欢喜。 那些日常货物，赚得没印刷法阵多，但却是正道。 帕吉特看着对方每期发来的生产清单，就知道那边的管理者，对长久的发展蓝图，是心中有数的。 大批的货物在小康郡进出吞吐，是借小康郡的工业来掩饰自身，但也让这个过去的小城市更加繁荣。 随着前几年蒸汽列车重新启用后，小康郡快速崛起，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陆地商港。 这里销出的货物被卖往帝国全境。 除了帕吉特，没人知道其中大部分货物，那些会于半夜突然出现在小康郡仓库中的货物，原产地都是新赫利亚。 大商人帕吉特没亲自去过新赫利亚，没见过那边最高的管事者，每次都是在小康郡，和对方派过来的商业代表交接事项。 因为要通过“隙孔”旅行，订单内容又涉及法阵印刷，那边派来的团队里也有法师，但奇怪的是，说话做主的却总是个普通人。 最开始是个强硬又固执的中年人，但摸对脾气了，就很好说话。 后来换成了一位瘸腿的青年，有些阴沉暴躁，但很懂行，不管是算数讲价，还是做决定敲板，都很果断。 帕吉特和他们都合作得很愉快。 帕吉特有时候也会想，新赫利亚那边的产地，究竟是怎样的景象。 印刷法阵是件隐蔽又危险的事情。 大商人想得到，要批量生产法阵，要有一个严密的管理组织，一个强大的能解决意外状况的后盾，要招纳大量守口如瓶的印刷工人，以及许许多多参与工作的法师。 那些眼高于顶的法师们，还得甘愿和普通人合作。 不为人知的法师们的组织…… 这种形式，或许是一个教派。 自从事业走上正轨后，神明似乎对帕吉特很放心，再未亲身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么多年过去了，帕吉特从来都不敢询问，他的神明的尊讳。 除了她亲口提过自己掌管着别离外，他对祂的神职，祂的事迹，祂的教义一无所知。 可他隐约知道，那些答案一定就写在新赫利亚的大地上。 大商人帕吉特捏着关于新订单的报告，一时想了很多，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下属越来越不安，等待着他深思熟虑后的回答。 许多年下来，大商人也早就有了自己的面具，是与多年前别无二致的，一张温和中透着紧张的笑脸， 没人会把大商人的这个表情当真，却也不可避免地，会从中感受到来自大商人的诚挚和看重。 下属不会知道，这位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的温和青年，此刻笑容中的紧张是真实的。 帕吉特终于放下这份报告，作出了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一个决定，“这一趟，我亲自去。” 一直以来，帕吉特都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 更年轻的时候，他去过黑森林边冒险，还在绝望时召唤过邪神，都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 这回，帕吉特诚惶诚恐地试着祈祷了一次，就运气很好地被随机挑选许愿电台的神明听到了。 祈祷结束时，他得到了启示。 是前往新赫利亚内一处公共“隙孔”的法阵。 在出发前，帕吉特去了趟酒吧，还是多年前神明曾带他去过的那间。 这间旧酒吧被重新装潢过了，主人和乐师早换过了好几任，但满墙的乐器都完好地保留着，暗暗地在酒吧中见证岁月。 酒吧如今生意很好。帕吉特也常来。 哪怕龙墨石的生意早就还给猎人们独家去做了，帕吉特还时不时会过来，和这群擅长空间法术的隐秘法师组织谈谈生意。 就算没事，他也会想来坐坐。 今晚请来的乐师是位旅途中暂留此地的吟游诗人，风格很随性，大受客人欢迎。 酒吧和舞池里都很热闹。 大商人安静地喝了几杯酒，为接下来的之旅壮胆。 好不容易等到乐师从欢呼中停下来，他请对方为自己演奏了一支小仙子舞曲。 在轻快的乐声中，面目温和的青年悄悄放下自己的酒杯，转身走入不起眼的侧门小室，就没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