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晒了,街道上没有风,江逾白又被烤得懒洋洋。 赵鸣宥也打了个呵欠,手搭上闻溯肩膀:“对了溯哥,一直忘了给你说,这几天有人在我们学校附近打听你,听说是个中年男人。” 江逾白正迟缓地思索着这周还剩多少作业没做,做作业前要不要摇点人开几盘游戏,开游戏的话要如何躲过闻溯的监控,听见这话没有接,但等了几秒,也没等到闻溯吭声,便问:“什么样的中年人?” “听说总穿一身黑,问他找你干嘛也不说,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人,溯哥,八中和二中离那么近,你最近得小心点儿啊。”赵鸣宥语带担忧地叮嘱。 刹那间江逾白脚步一顿,眼神从飘忽涣散变得警惕,拉住闻溯手腕阻止他继续向前。 “……鸣啊,你知道什么叫墨菲定律吗?”江逾白放低声音。 “知道啊,简单解释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江逾白向斜前方一努下巴,“你说的是不是那个人?” 赵鸣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惊得表情空白:“不会这么巧吧?” 那是不远处的一家小超市,收银台前就站着一个穿黑色外套的中年男人,一道疤从额角斜出来将眉毛劈断,头发剃成寸头,皮肤偏黑,一米八的个头,但很瘦。 他在小超市里买了瓶水,出来后目光往四周一扫,停在闻溯所在的方向,然后迈开脚步。 江逾白下意识挡到闻溯身前,旋即被闻溯拉到身后。 那男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一遍闻溯,视线投向江逾白,尔后回到闻溯身上,咧嘴一笑,“五年不见,你长大了。” 闻溯冷冷回视他:“你找我做什么?” “就想看看你。”男人笑着回答,笑得热情洋溢,又意味不明,身体微微前倾,张开双手,“看看你这么多年不见,变成了什么样。看你是不是变成了,我想象中的模样。” 接着手垂回身侧,笑容从脸上消失,唇线一沉,眼神变得阴鸷冷厉,“不是,不像你妈,更不像我。” 这一刻,江逾白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出了几分闻溯的影子,不,应该说闻溯身上带着他的影子才对,他们的眼型相似得惊人,都是凤眼的形状,眼尾勾出凌厉锋利的弧度。 第50章 Ch.50 起风了。 深秋里一旦刮起风, 再明媚的阳光也会失去温度。 树影开始摇晃,闻溯的衣角也被牵动,在虚空里起起落落。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幽深无波。他平静地和对面的男人对视,须臾移开目光, 对江逾白和赵鸣宥说, “走吧。” “到底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都交到朋友了。但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每到农历十二, 就会墓园去看你妈,对不对?”那个男人又说。 他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变化丰富来形容, 说起这话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目光非常感慨而和蔼。 但那股让人很不舒服的气质没有消失。江逾白皱起眉想要说点什么,却被闻溯拍了下肩膀。 “不管他, 我们走。” 闻溯说完转身, 江逾白扯了愣神的赵鸣宥一把跟上。 “连一声再见都不说吗?”男人望着闻溯的背影摇头, 唇角依旧勾着笑容,“真是无情无义的孩子啊。” 闻溯步伐如流星, 转眼拐进岔路,踏上另一条街。江逾白和赵鸣宥跟在他身后,两人对视了一下, 江逾白开口:“闻溯……” “没事。”闻溯把拎着的东西换到另一只手上,抓住江逾白的手。 中年男人没有追上来。他们替阿福副食店送完货, 一起去闻溯家。 江逾白原本没打算过来,毕竟他既有很多作业没写又想打游戏,但发生了那样的事, 计划赶不上。 赵鸣宥没多逗留,借到书和笔记就离开, 不过大门关上没几秒,江逾白手机嗡的震了一下,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那男的应该就是溯哥爸爸。】 不是应该,是肯定。江逾白暗暗说着,瞄了眼在开放式厨房里的闻溯,打字问:【他和他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嗡—— 赵鸣宥迅速给了回复: 【没多少,溯哥从不提关于他爸的事,我也不好意思问。】 【我只知道溯哥没跟他爸姓,关系也不好,自从他妈妈去世后,他再也没去见过他爸。】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江逾白心中一叹,食指戳起屏幕,这时嗒的一声,闻溯把一杯咖啡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你改主意和我回来,就是为了找个地方坐着和别人发消息聊天?”闻溯不咸不淡看着江逾白,手指从杯子把手上滑落,由半弯腰的姿势站直。 江逾白立马按灭屏幕,扫了眼他手里的另一杯咖啡,问:“你怎么泡了两杯?” “你不是犯困?”闻溯垂下眼,“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但往往是直接询问才难以开口。 江逾白端起面前的咖啡,将里面的牛奶、奶油、巧克力酱和可可粉缓慢搅拌均匀,又叹了一声,仰起头:“之前那个人是谁?” “我生理意义的父亲。”闻溯没什么表情地回答,“这几年一直待在监狱,前不久才刑满释放。” 江逾白不由吃惊:“怎么进去的?” “经济犯罪。”闻溯顿了顿,“我搜集的证据,把他送进去的。” 接着又是一顿,视线垂落到地板,然后一寸寸抬起升高,瞬也不瞬望定江逾白:“你介意吗?”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一刻闻溯身体绷得很紧,深黑的眼瞳带着轻颤,这是他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不自信。 你介意吗? 介意我有一个坐过牢的父亲。 介意我无情无义,亲手把自己父亲送进了监狱。 江逾白却突然笑了一下。 他踢了闻溯一脚,然后把腿收到沙发上来,改成盘坐的姿势,瞪着闻溯:“你知道吗,像你这样问,就算介意的人也只能说不介意了好吧? “还有,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高低差距,非常费我的脖子吗。” “那你介意吗?”闻溯站着没动。 “我为什么要介意?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没有爸爸吗。”江逾白的语气转为无奈。 闻溯也坐到沙发上。 他出门前把主卧的整套床品都洗了,晾晒在一楼的阳台,往花架上投落连片的阴影。 江逾白视线掠过去,数秒后回到客厅,双手捧起水杯,喝了一口里面的咖啡。 “但有一点我很在意。”他提高音量,余光瞥见闻溯不太自然地绷直了背,又是一笑,笑完语气低柔地问:“你每个农历十二都去看你妈妈,又是为什么?” 江逾白是知道闻溯这个习惯的。 一般人扫墓,都只会在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