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只是被殃及池鱼,儿子不过是个引子,真正剑指的是平遥侯府。 平遥侯府是他们余氏的根,根若被斩断,必然是大厦倾倒。 谁在主谋,余贡一时间也分辨不清,不过他最怀疑的莫过于眼前的太子妃,他没有忘记先前关于太子得天眷顾的传言,是他受了昭王殿下的命令,传到了登州。 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就错了,错在不该不听兄长的话,胡乱插手皇子之间的是非,才会给余家招来这样的横祸。 就在余贡沮丧认命之际,扫了一眼天人交战的余贡,沈羲和慢悠悠开口:“余郡守,也莫要灰心,此事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羲和的嗓音清清泠泠,似山涧的清泉荡过浅溪,有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魔力,可余贡此刻听着心口一凛,下意识就绷直了背脊,聚精会神,深怕自己听错一个字,就落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殿下此言,是何意?” “我与太子殿下在此事发生之后,便查过余五郎,倒觉着余五郎不应有机会与逆臣接触,此事突然发生,委实有些突兀。”沈羲和淡声道,“若非是心里偏向余五郎为人所害,就凭与逆臣同谋之罪,余郡守此刻也不能在站在此处。” 这一点也是余贡心里的疑惑,他一直以为这是沈羲和为了报复他先前为昭王大开方便之门,将那些不利于太子的流言传入登州,按理说若是太子妃所为,她应该在拿到儿子的口供可搜出的那些证据之后,就立时下令将自己锁拿。 即便他与儿子不同,没有亲自去破坏救灾之事,也有官身在,必须有陛下定罪,也不应该就这样放过他,由着他自由出入,不免去他的职责。 要知道太子妃此刻想要他的小命,很是容易,只需要把他关押起来,来个畏罪自杀,便是陛下也没有法子从中挑出不妥。 而沈羲和并未如此做,此刻还似乎要对他推心置腹,到底是真的怀疑有人在捣鬼,还是太子妃欲擒故纵,她的目的远不止对他下手? 余贡内心天人交战,一边告诉他太子妃十分危险,不可听她蛊惑;一边又隐隐有些挣扎,或许这件事真不是太子妃所为,当真有别人趁机浑水摸鱼,对付了他还让他恨上太子妃? 眼瞅着游移不定的余贡,沈羲和只是慢条斯理道:“明日余五郎是否会被问斩,就要看他是否当真与逆臣为伍。” 余贡没有明白沈羲和的意思,他沉住气问:“请殿下明示。” 到底是是自己嫡亲的儿子,哪怕有一丝的可能他也想要护住他。不是不防备沈羲和,只是想要听清楚沈羲和的意图,再来判断。 沈羲和却轻声一笑:“看一看明日是否有人劫法场。” 言罢,沈羲和转身走了。 留下愣住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的余贡。 不明白为何有人回来劫法场,还是沈羲和以为他会派人去劫法场,特意警告他一番? 他回去之后,百思不得其解,少不得要寻心腹商议。 萧长彦有心要让余府背上绑走暗算萧长庚的罪,既然能够不着痕迹对余五郎下了黑手,自然是派了人潜伏在了余贡身边,他人虽然在邻县,人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可是飞鸽传书自然比人快,半夜他就收到了消息。 “太子妃说,会有人来劫法场?太子妃不信余五郎投靠了皇伯。”萧长彦披着斗篷,站在烛台前。 “太子妃敏锐,余五郎往日也容易查清,突然与逆臣扯上联系,太子妃不信也在情理之中。”递信的幕僚觉着沈羲和这样的反应才是对的。 没有火急火燎把余五郎给杀了,也就说明不是她要借殿下之手对付余家。 萧长彦点了点头,疑惑的是另一点:“太子妃为何说会有人劫法场?” 余五郎凭什么?难道是太子妃要派人劫法场?就算她觉着有人做局,有人陷害余五郎,非亲非故,她也不像是个大公无私、伸张正义之人,会大费周章救下余五郎。 这一点幕僚也没有想明白,一时间主仆人陷入了沉默。 百思不得其解的萧长彦穿上了外袍,披上了斗篷去寻了萧长庚,萧长庚好似已经歇下,是听到了他在门外与守夜的内侍对话,才被吵醒掌了灯:“八兄深夜前来,必有要事,还请进来。” 萧长彦有些歉意:“你身子尚虚,我不应叨扰你。” “八兄言重,我已无大碍,八兄不与我生分,才会有事便来寻我。”萧长庚眼神清澈,“八兄请直言。” 萧长彦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才道:“你可有见过皇伯?” “远远见过一面。”萧长庚如实作答,“去年行宫避暑,皇伯绑走了太子皇兄,要陛下亲自去赎。” 萧长彦听了之后久久不语,烛台的幽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将他刚毅英俊的半边脸勾勒得更加丰神俊朗。 “八兄因何提及皇伯?”萧长庚等了半晌之后主动发问。 “十二弟有所不知,当日对你我不利之人便是皇伯所派,而他在登州的爪牙,是余贡嫡子……”萧长彦将自己设的局告知萧长庚,当然不会坦诚是自己设局,而是将这些当做真的事儿一般说出来。 萧长庚也佯装不知,信了他的话,面色微沉:“八兄是担忧皇伯会派人营救余五郎?” “好不容易养的一枚棋子,亦不知皇伯在朝廷安插了多少棋子,若见死不救,会不会寒了旁人的心?” 第672章 一步步下套 萧长庚收起了不以为然,若只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余五郎,不至于让萧觉嵩去救人,可若是为了安抚人心,树立威信,让更多被他安插之人死心塌地追随,倒是值得:“八兄的顾虑,甚是有理。 可余五郎明日问斩,你我此刻也鞭长莫及,且你我既然能想到,想来五兄与太子妃也能想到,必然会有所准备……” 说着,萧长庚顿了顿,他沉思了片刻后道:“八兄,或许这是太子妃刻意泄露消息。” “哦?何以见得?”萧长彦问。 “太子妃或许也如我们一样,料想到皇伯极有可能劫法场,刻意吐露出来,若此事为皇伯知晓,只怕皇伯便会歇了劫法场之心。如此,就能轻易将余五郎绳之于法,也免了百姓心中惶恐。” 萧长彦静静看了萧长庚片刻,在沉思的萧长庚抬起头的一瞬间,他收敛了神色,露出恍然之笑:“原来如此,为兄明白,既然太子妃成竹在胸,倒也是我多虑。我们好生歇息,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忙。” 拍了拍萧长庚的肩膀,萧长彦双手背在身后,大步离去。 萧长庚将人送到门口,立在屋檐下,目送萧长彦离开,冷风吹动着屋檐下的灯笼,摇晃间,灯火忽明忽暗,照得萧长庚那张娃娃脸也宛如蒙上一层银霜,看起来有股子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