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挑眉:“哦?要我帮您回忆一下吗?” “——你为什么要在挑战赛里故意打他?不知道你叶叔叔对我们家有恩吗?怎么能把人家的孩子打成这样?——你还狡辩,人家都说了,你是因为嫉妒人家,觉得我对人家比对你好,故意下死手,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歹毒,还刻薄——那他为什么只说你?还不是因为你端着架子不理人,别以为出生在我们家你就高人一等了,收收你的少爷架子,摆臭脸给谁看。” “还要我继续背吗?”谢岫白气静神闲地说,“您家老管家记性不错,把您骂人的话记得挺清楚,不巧我记性也不错,可以再给您背两段。” 林誉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谢岫白皮笑肉不笑地说,“您夫人就被气晕过去了呢。” 林誉喉咙一堵。 “您之前问我做了什么,其实也没做什么,把你们这些年说给林涧听的话复述给她听而已,我还没说全呢,就晕过去了,”谢岫白说,“怎么,现在您要骂林夫人矫情吗?” 他抬起眼,讥讽地说,“看来不准备——果然啊,在您心里,只把您夫人当成人,其他的人都不是人,只是一个泥塑木偶,可以任意摆弄摔打,不需要有喜怒哀乐。” “哦,也不对,不只是泥塑木偶,还是您赚取好名声的工具,也是啊,牺牲一个不需要您生也不需要您养的儿子而已,算什么呢?哪里比得上人人称赞来的重要,说不定,这一出效仿古人邓攸弃子,还能让您青史留名呢。” 谢岫白恍然大悟,一拍扶手。 “这么说来,也难怪您这么讨厌林涧,处处打压他冤枉他了——也太不识抬举了,您都明确说了不要他了,居然还要从绑匪手里活下来,让您流芳千古的好机会就这么没了,真是——太过分了!” 林誉七窍生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吗?那您是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呢?”谢岫白凑过去打量他,“该不会是……” 林誉往后退一步,怒斥道:“韩予川!你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您在心虚吧?”谢岫白轻飘飘道。 林誉脸色青紫交错。 “所以你才这么在意这件事,一张口就咬定了林涧是因为这个怨恨你,因为只有这件事你是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的,只要把你和林涧之间的嫌隙推到这件事上,你就又可以站在至高无上的地方指责林涧,让他不要这么自私,遇事只顾自己死活,再哭诉一番自己的不容易,就可以理所应当把自私和不懂事的罪名扣在林涧头上,而你继续干干净净一身清白?” 谢岫白赞叹:“好手段啊林先生,做的这么熟练,以前没少干吧?” 林誉血压都高了,浑身颤抖,手指着他,一个字说不出来。 “林先生,父亲不是这么做的,哦对不起,对你要求太高了,我改一下,应该是——人不是这么做的。”谢岫白说。 他撩起眼皮,非常好为人师,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赚取好名声吗?来我教你——” “好名声是林涧在白沙星待了三年,离开白沙星之后,连续三年捐出他的全部薪水和一部分家族分红,给白沙星建了三十二所学校,加上其他边境星系足有上百所,帮助边境驻军打击违法人口走私交易和其他违法活动,至少救下了上千人。” “你以为这几年民调为什么边境星系对你支持率那么高?只靠你在白沙星待的那三年?做梦呢?” 谢岫白看他一副要喘不上气的模样,哼笑道:“所以说您就庆幸您不是我父亲吧,不然我一天三顿阴阳怪气,按时按点,早把你们心态锻炼出来了。” 林誉终于也感受到了和陈云舒一样的感受,热血反冲大脑,一阵阵晕眩。 “好了,不说了,再说您也要晕一个来碰瓷我了,您还是跟您的救命恩人亲侄儿好好聊心去吧,我先走了,”谢岫白说,“过后您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想追究责任,记得找准本人。” 谢岫白扬眉,“现在总该记得我是谁了吧?” 林誉狠狠掐了一把虎口,冷冷看着他。 “看来是记得了,那就好,有意见找我,要是牵连了无辜,”谢岫白一顿,拖长了尾音,“我可是会一天三顿,按时按点,来贵宅找贵夫人喝茶的,本人从小当惯了流氓地痞,不介意重拾老本行,劝您一句,别跟我比不要脸,你赢不了。” 谢岫白站起身,正打算事了拂衣去,一旁安静了半天的管家忽然举起终端,极其微弱地说: “先生,大少爷回来了。” 文中邓攸弃子出自南北朝刘义庆创作的文言文。 第79章 走廊里的气氛像一根绷紧了的丝线,脆弱得不堪一击。 谢岫白维持着起身想要离开的动作,偏头看着来时的方向,长长的额发划过眼睫,黑眸里肆意嚣张的嘲谑无声无息消散,下颌不易察觉地紧绷。 林誉也停下针锋相对的想法,跟着扭头看去。 平缓规律的脚步声转过走拐角,在寂静的暗夜里扩散出去。 身材颀长的青年独自穿过长廊。 同样是医院,这间专门为了林灿而建的医院连装潢都处处透着用心,贴着卡通贴纸的墙壁和温暖的鹅黄色窗帘没有医院特有的冰冷,反而像玩具屋一样温馨。 青年走在其间,就像是误闯入童话的灰色电影人物。 冰凉,默然,没有丝毫热度。 和周遭格格不入。 林涧刚从医院那边赶回来,连续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神情难以克制地浮现出几分倦怠,鸦黑的睫羽垂在冷白面容上,褪掉冷硬笔挺的军装之后,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缥缈,看起来极其不真实。 林誉不知为何感到一阵怪异。 下一秒,林涧抬起眸子,微妙的厌倦和疲惫在瞬间一扫而空,又成了他往常最熟悉的模样。 大概是气昏头了吧? 他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孩子不真实,像是随时要消失一样。 林誉心中的不安散去,刚才被谢岫白激出来的火气再次占据了大脑。 他习惯性地想要发怒。 ——父子俩少有平和相处的时候,林涧基本不会主动找他,他主动找林涧,最后往往也会演变成一场争执。 久而久之,他几乎产生了条件反射。 ——赶紧把这个姓韩的弄走,别在这说些乱七八糟的,等会儿云舒醒了,再听到这些,还不得再被气到一次? 而且他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以后凡是林家的宴会,他都绝不可能让这个人再踏入一步! 林誉火烧火燎的心脏终于舒坦了些,抿了抿唇,刚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