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斯达没办法,下楼先把灶台关了,然后回楼上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水,等她缓过来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枯萎衰败,再无一点朝气地断断续续解释道:
“‘她’成功了,但是我失败了。”
“什么?”
“其实早在一周前,雕塑就被退回来了——我用了个全新的假名字,把雕塑寄到了中转站,再寄到艺术行,结果被退回了。那是个工作日的白天,你当时在上班,”
她结结巴巴地努力叙述,间或痛苦地哽咽和抽泣,擦去还在掉下来的泪水,艰难地把话说下去:
“我没告诉你,换回了原本的笔名,重新把雕塑寄了出去……然后就成功了。明明是一样的作品,只是换了个名字……这说明了什么?”
“……”
她猛地抬头,绝望的泪眼深深望过来,像两个无尽的黑洞:
“我输了,我没办法证明,真正有价值的不是我的创作……而是‘她’!是‘男爵’创造的‘她’!除去那层身份之外,我不是艺术家,我……我什么也不是!”
她说完了,爆发出大声悲戚的哭喊,宣布自己彻底落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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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斯达也很绝望,至少有十分钟,他什么也没想,呆呆地抱着她任由她发泄般地愤恨哭叫。
他想安慰她,可又能说什么?
她坚信自己生来就是为了艺术,创作是她一直以来追求着的生存意义,她去感受去表达,可在这个物质的宇宙里无人在乎这些,人们看到的只是虚有其表的名利与世俗价值。
她落败了,且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而米斯达惊惧地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在为这一切感到窃喜:
小鸟没有飞走,最终不抵风暴的摧残,受伤败落并回到了他身边。
他终于留住她了,以一种自己都不耻的狡黠卑劣祈愿,偷偷享受着她的失败。
4楼安静下来,只余下枪手低沉缓慢的呼吸声与她时不时的抽泣,米斯达在纠结的思绪间痛彻自省的同时,继续小心陪伴着她。
她哭得昏天黑地,直到哭累了,才瘫在沙发上靠着米斯达开始尽情地说丧气话:
“一切都没有意义……我的抗争也是,你是对的,米斯达,我烂透了,我那些自以为是的思考都是无病呻吟。”
“你别乱想啦,实在不行喝点呗,喝完倒头睡一觉就好了。”
他被她丧得没办法,只好站起来打算给她开瓶酒,放音乐,陪她疏导痛苦——就像她先前为他做的一样。
这下米斯达又高兴起来,至少她开始需要他了!
她坐起来,红肿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倒酒,还没等他倒完又哭起来:
“我恨这个物质的社会!恨这个世界!恨我的父亲抛弃我!也恨‘男爵’的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