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一抿。 如果真的有尸体横沉湖水之下不浮,必定是被人绑缚了石块,那就必然是谋杀! 思及此,花满楼索性将身上沉重的外袍褪去,撩起袍袖矮身顺着自己的小腿开始摸索起来。 手指还未曾碰触到脚尖旁边的东西,花满楼的手腕先察觉到丝丝缕缕细长如丝的东西滑过的触感。 是水草吗?不,不对! 如果下面真的有尸体,那这种触感应当是—— 花满楼反手攥住那细长漂浮着的发丝,一寸一寸顺着发丝的方向摸索过去,直到手指尖碰触到人体柔软的肌肤,从额头到眼眶、鼻梁,脸颊,唇瓣…… 花满楼在脑海中勾勒出这具“尸体”的长相,不由得微微一愣。 五官棱角分明,鼻梁挺翘,唇瓣削薄,这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 虽然心知没有心跳没有脉搏躺在湖水中,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既然遇见了花满楼,那么在自己力所能及之时,花满楼也是会付出努力将人带出冰冷的湖水好好安葬的。 深呼吸包了一口新鲜空气,花满楼闭上眼整个人没入湖水中,顺着方才碰到那尸体的方向游去。 手指精准地捕获到死寂一片的咽喉处,花满楼心中暗道一声“得罪了”,手掌顺着男人的肩膀向下滑动检查是否有绑缚绳索的痕迹,但是从肩膀到手臂要腰迹都没有绳索的痕迹,但是这具尸体就是这么诡异地沉在湖底。 花满楼的唇边溢出细小的泡泡,浮出水面炸裂开来。 既然上半身没有,那应当是在腿部? 花满楼摆动身体朝着男人的腿部移动,手指摩挲间检查尸体的双腿是否有被绳索束缚的痕迹。 但即使面对的只是一具尸体,花满楼骨子里的君子之风还是让他避开了某些不雅隐私的部位。 就在他的手划到尸体的大腿外侧之时,身周的水波陡然一乱,他的手腕被一股大力死死钳住,整个人被不由非说地压倒在湖底的岩石之上,全然动弹不得! “摸够了吗?” 低沉的,带着不耐烦怒意的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水波涌入花满楼耳中。 男人一只手握住花满楼的手腕,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轻飘飘的动作却重若千钧难以反抗。 胸口的重压让花满楼下意识想要张口呼吸,大股的气泡涌出唇瓣,带出一片慌乱的水波。 意识模糊间,花满楼依稀听到那清越嗓音中的不耐烦转变成不可置信。 他轻咦了一声,紧接着花满楼胸口一松,天旋地转间整个人被拉出了湖水,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口鼻,迫使花满楼剧烈的喘息咳嗽起来。 花满楼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熟悉的黑暗里,鼻间充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冰雪气,耳边贴着依旧没有任何心跳声的胸膛。 而后是贴在他双眼处冰冷掌心的触感,疑惑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凡人?” …… 傅回鹤收回盖在青年眼帘处的手,表情有些难看。 他转头朝着躲在大榕树后面一声不吱的小兽,冷哼道:“还不过来?让你看店,你就是这么看的?” 尔书期期艾艾地迈着小八字步夹着尾巴跑过来,搓着爪爪回答:“这人从天上掉下来的,我又不会飞……哪里管得了天上的事?” 小兽的声音是孩童般的清脆糯糯。 “你不会飞?我看你上天入地能耐的很。”傅回鹤也只是说了两句,而后道,“算了,大概是这次睡太久,灵气不稳,结界松动了。” “他的记忆已经封了,你把人送出去吧。” 说完,傅回鹤站直身子,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没精打采,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眉眼间还带着不耐的怒 气。 也是,任谁睡得正香然后兜头砸一个人进怀里,原本不打算搭理继续睡,又被人上下其手非礼了一番,都不会觉得心中舒坦。 尔书应了一声,原本拳头大的小兽陡然长到半人高,转头张嘴咬起青年的衣领往自己背上一放。 见傅回鹤大有回去继续睡的意思,尔书连忙开口,身形变大后声音也变成了少年的清越嗓音:“你不能再睡了!离断斋本来灵力就不够,你再不做生意,过两天掉下来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串人了!” 此时,一人一兽都没将这个径直砸进断离斋后院的这个青年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一个迷路的闯入者罢了。 “对了,之前交易出去的那颗荆棘种子,再两天契约之期就到了。” 傅回鹤想了想,睡了几十年的思绪还有些迟钝。 之前交易走荆棘种子的客人名字应当是叫做…… “李琦?” 第2章 离断斋 广袤无垠的大漠是一片死寂的沙海。 灼热的黄沙与烈日交相辉映,扭曲了面前的景象,将这片毫无声息吞吃生命的凶险之地,粉饰出奇景般的瑰丽惑人。 正值酷暑的月份,沙漠之中昼夜温差极大,更别提白日里炎热到扭曲的阳光与毫无征兆的滚烫流沙,即使是最有经验的驼队也不会在这种月份下行走沙漠。 然而就在这天地苍茫的一片中,一行脚印在炙热的沙海上印下痕迹,不深不浅,每一处都是如出一辙的深度。 哪怕是轻功再高明的习武之人,在无从借力的沙漠中也不可能行不留踪——事实上,轻功越是高明,便越知道再这样的一片吃人险境中耗费内力用轻功赶路,是一件再愚蠢不过的事。 可即使是这些轻功造诣颇深的人,也不可能控制自己在沙漠之中的脚印深浅,保持得这般完美地正正好。 完美得近乎诡异。 但很快,松软的流沙便将那串脚印吞噬殆尽,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彻底没了踪迹。 这人竟然不只是在沙漠中自由行走,甚至在流沙之上也能行动自如! 男人施施然迈步向前走着,他的身材高挑挺拔,衣裳穿得十分随意,眉目微动间牵出几分放荡不拘。 霜白的发丝松松散散地随手束在身后,剑眉星目,鼻梁很挺,唇角微勾。 大抵是那双眼睛实在过于沉静,过于孤独,又过于冷漠,衬着白若霜雪的发,非但没有笑容和煦的温柔缱绻,反倒流露着些许冷酷决断的漠然。 男人的肩膀上坐着一只比成年男子拳头大上一圈的小兽,毛绒绒的尾巴在男人的手臂处晃来晃去。 它抬头看了一眼刺目的太阳,把自己往男人的脖颈处又蜷了蜷,口出人言:“那李琦不是出身江南?她跑这么犄角旮旯的沙漠里面做什么?” “这里中原能人辈出,相较起来,沙漠要好掌控得多。”傅回鹤也停下脚步,眯着眼看了看天上的烈日,“时辰差不多了。” 尔书抬手揉着腮帮,吐槽道:“她前两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