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喜得美娇娘, 大宴宾客流水席摆了十天十夜,庄内张灯结彩,红绸灯笼足足一个月也未撤下。 其实他生性风流, 并未想过要就此绑死在一个女人身上, 但如今他与左明珠正是情浓之事, 妻子陪嫁又是连他都难以忽略的丰厚,他再没脑子也不会在新婚没多久就出去寻花问柳打左明珠的脸。 那场堪称盛大的婚礼结束后,来吃酒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薛家庄,但依然有不少人为了讨好薛二公子留下来。薛二公子心情好,加上他老爹在他婚礼后就神龙见首不见尾,总跟那楚留香在一处喝酒论道,并不怎么拘着他, 他也算做得了主, 不在意这些人留下来混吃混喝。 这日薛斌在朋友们的撺掇下, 风光满面准备带着左明珠出去赏玩初荷,忽见下人急匆匆来报:“庄主,庄主,不得了啦!” 下人面色张皇, 一路小跑带起一阵风。 薛斌不悦道:“出了什么事, 要你慌成这样?” 那下人上气不接下气道:“二、二公子, 公子, 军、好多军爷围上门了!庄主今日是否与楚大侠出门了,他不在可怎么办啊!” 围在薛斌身边的众人顿时发出嘈杂声音, 左明珠轻咬了咬唇, 疑惑道:“军爷?怎么回事?” “什么军爷不军爷, 这可是薛家庄!”薛斌冷笑一声, “我薛家庄是东武林魁首, 我爹是天下第一剑客,四方武林哪个不给我们薛家庄一个面子,你可是薛家庄的人,被外面什么爷吓得屁滚尿流,丢脸!” “二公子说的极是,驻扎在附近的军队怎么会随意围着江湖大派山门,朝廷对江湖武林这些年可是很客气的。” “唉,二公子,你这下人可要好好再调/教调/教。” “您可是薛家庄的少庄主,日后还是要在这上面多费费心,不然过得不舒心的还是您哪。” 众人见得此等场景,七嘴八舌说了起来。若薛衣人在庄内,他们也不敢如此作态。现在这般举动,亦不过是投薛斌所好。 果不其然,薛斌听见身边人的话,原本就被下人这等模样打落些许兴致的薛斌面色又好了许多,他看了一眼左明珠,对方面上并无半点因赏玩荷花被打乱的不满。 他道:“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若敢骗本少庄主,你就不用留下来了。” “可是二公子,外面,外面真的有好多军爷围上来了,”下人几乎语无伦次,“好多,好多好多,有些看着是驻扎在附近的兵,但是,但是打头的那一队,那一队,有一队骑着高头大马银铠红披风的的军爷啊二公子!!!” “我管他红铠甲还是银色铠甲,没有理由朝廷军队凭什么围住我薛家庄!” 薛斌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抬脚就大步往前走:“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薛家庄造次——” 他话语尾音突兀一消,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身后其他人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们现下终于反应过来了。 唯有左明珠尚还还在状况外:“夫君,怎么了?” “银铠红披风......?”薛斌张了张口,艰难道,“应当只是普通的军队制式罢?” 那传话的下人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哆哆嗦嗦道:“二公子,还是快请庄主和楚大侠回来罢。外面的军爷,只有那一队不一样,小的瞧着,很像是...像是从东都来的。” 东都自是洛阳。 薛斌面上肌肉微微抽了抽,回头去看左明珠:“明珠,我们今日便不去赏荷花了。” 左明珠恍恍惚惚点头:“东都来的,莫不是......天策府?” 这一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围在这里的众人在把自己憋死之前狠狠松了一口气,接着赶忙告别。 “二公子,在下忽然想起家中尚有老母要伺候,先行一步!” “二公子,在下前些日子约好和张兄去洛阳赏牡丹,这便告辞了!” “叨扰许久,在下也要归家了,请二公子见谅!” ...... 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几息之间冷了下来,人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个素来与薛斌交好的人留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但左明珠怎会看不出来他们面上的勉强之意? “夫君。”她心中有些惊惧,小声唤道。 薛斌猛地回过神来:“快去请我爹出来!” “是,是!” 下人得到了话,匆匆去寻在别处与那位楚留香楚大侠论酒谈道的庄主。 下人脚步声渐远,薛二公子整了整自己仪态,硬着头皮往外走去。 既然客人已经来了,那他作为薛家庄少主人,自然要前去迎客。 “夫君,我与你一起。”左明珠鼓起勇气跟了上去,她是薛斌的妻子,不管发生了什么,这时候自然要与薛斌共荣辱。 况且,还不知来的究竟是不是天策府呢,纵然是,天策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朝廷机构,说不得有什么误会呢。 在心里为自己打着气,她迎上薛斌感激的目光,不好意思笑了笑。 明明离大门也不是很远,不知为何薛斌觉得脚十分沉重,以至于他走出大门时,再无法往前踏出一步。 江湖赫赫有名的薛家庄,果然已被穿着军服的将士包围。 大门口,正肃立着一队披红底银铠血红披风手横长.枪的骑兵。 猎猎长风下,湛湛天光中,猩红旗帜和军士的披风交相舞动,向日甲光模糊了军士的面容,却无损其巍峨肃穆身姿。 那队军士的铠甲制式甚是眼熟,眼熟到哪怕薛家庄随便一个下人都能一眼认出来。 时隔数十年,江湖也不会有人忘记这支军队的威名。 那是东都天策府,是直属于皇帝的部队,是大明开国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神话。 哪怕只有这么一小队,当它真的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某些事情。 薛斌看到那些方才“家中急事告辞”的人正整齐躺在一旁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觉头皮发麻。 “诸位军爷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惊惧归惊惧,必要的招呼还是要打的,薛斌面上堆出一个笑容,假作朗声说道。 须臾,只闻得为首那军士在马上低低一笑:“薛二公子?” 声音婉转,语气凌厉,竟是个女娇娥。 当年大明开国那位天策上将便是位女将军,其后天策府左右卫十二营亦少不了娘子军,是以领兵的是位军娘众人并不感到奇怪。 “此事恐怕薛二公子做不得主,请薛二爷出来罢!” 这请薛庄主还差不多,请薛笑人那个素有脑疾的二爷出来作甚? 薛斌摸不着头脑,身后已然传来他父亲的声音:“斌儿退下,你娘子亦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