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把它放回地面。 他正要直起腰,眼前忽而飘落一截衣绸。 一截泛着柔光、流动云纹的衣绸。 林平之慌忙退后一步,脚不注意踢在高高的门槛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他此时已经顾及不到是否打扰到了此间主人。 从下往上看,他的眼瞳中映出昏黄灯光下,披着广袖留仙裙的女郎。 云鬓花颜金步摇,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娇美的女郎。 那引他来的猫儿落地就窜了出去,消失得一干二净,丝毫没有方才那受身形拖累的模样。 林平之问:“姑娘是?” 见他神态慌乱,女郎莲步轻移,鬓间步摇纹丝不动,*秋波转顾,启齿嫣然:“妾身史连城,是这客栈的绣娘,小公子,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林平之默然,不知为何,这从前经常能在客栈旅馆,从店小二口中听到的话被这天下一等一品貌的女郎说出来,实在是违和得紧。 “住店,有热水吗?”脚下地面光可鉴人,林平之低头,从中看到满身泥水的自己。 女郎唇边柔和微笑一僵,这才抬眸细细打量了林平之,神色有些迟疑。 “当然有!” 另一道女声响起来,林平之面前突兀冒出一个着妃色绸衫的女郎,秀发如云,其间点缀白昙花。 凭空出现,仿若幽灵。 “竟然真的来活、客人了,连城姐姐,快去告诉老板,我带他去客房。” 后出现的女郎亲亲热热捏了一把紫裙女郎的脸颊,后作催促状将她往后面赶。 “那便有劳宾娘。” 连城说罢,对林平之微一施礼,飘然离去,背影出尘。 “小公子,且随我上楼。”后来的女郎抬手引着他往楼上走,“我是史宾娘,算是这里的柴火丫头吧。” 她说到后面,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黄鹂。 林平之顺着她的手往上看,只瞧见昏黄灯光下,一条和地板同等材质的漆黑楼梯斜斜往上,延伸入一片黑暗之中。 分明这客栈外面富丽堂皇,厅堂里所有的摆件却都是模糊不清的,好像隔了一层迷离的雾。 “蜀地这荒郊山谷之中,竟还有这样一间如此富贵的客栈吗?”林平之试探地问,说起来,他进来时隐约瞧见大门上有匾额,只是没有来得及看,倒是不知客栈何名。 带他上楼的女郎摆了摆手:“刚开没多久,你是第一个客人。”还是靠小二拉来的,为了恢复体型,猫猫只好身兼多职,能干极了。 反正比她那柔弱不能打的老板能干。 “这、这样吗?”林平之讷讷,看着女郎轻盈地飘上楼梯,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先前就说了,这诡异的客栈地面漆黑,却光滑得可以照出人影。只是林平之能在上面瞧见自己走动的模样,却看不到前方那引路女郎的影子。 这,外面都有桥唤奈何,那这客栈里的女郎没有影子,似乎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啊! 林平之惨白着一张脸,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以他这点功夫,尚且奈何不了追兵,又如何能应付这诡谲客栈中的存在? 女郎不知他心中想法,只带着他上了二楼,拿出一枚精巧的玉令在左手边第一间房门上晃了一下,还没等林平之瞧见别的动作,门“嘀”的一声就自动开了。 “您可以先入住再办理手续,里面有洗漱间,您进去就知该如何。”女郎转身将玉令交到他手上,笑吟吟道,“稍后会为您准备吃食,只是需要您亲自下来一趟。” 林平之道:“自然。” 史宾娘微微一笑,紧接着如同她现身时一样,在林平之眼前凭空消失了。 林平之来不及惊叹,就被玉令阴凉的温度冻了一下,忽而浑身一颤,有大片信息涌入脑海。 不过一瞬间,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过了很久。 半晌,他踏入略有些昏暗的房间,左手在墙上摸索,摸到一个凹陷处时,如同信息里告诉他的那样,将那枚精致小巧的玉令按了进去。 刹时墙上溢彩流光,那光芒循着某种奇特的纹路铺开,室内景象被他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足够宽敞的房间,桌椅寝具一应俱全,且十分干净整洁,只是配色着实有些...不那么适合活人入住,满目都是黑白二色,还多了一些在今天之前,林平之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走到窗前,迟疑片刻后伸手,拉开那素白的窗幔,后面果不其然是一片漆黑,真正伸手不见五指。 林平之方上来时,外面是宛若固定的夕日霞光,天色决计不会黑得这么快。 默然半晌,林平之又把窗帘拉回去,决定放弃思索屋中的光亮是从哪里来的,转身走进房间尽头的山水屏风后的隔间里,根据脑海里的信息拧开那所谓的“水龙头”,冒着热气的清水“哗啦啦”流出来。 这么方便取热水,方才那位史连城姑娘,为何面有为难之色呢?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林平之安静地想,横竖都已经到了这等诡异的地方,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下九幽地府与亲友团聚。 他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而且和之前追杀他的人给他的感觉不同的是,此间主人大约是看不上那所谓《辟邪剑谱》的,哪怕这是传闻中他身上唯一能称得上有价值的东西。 又或者,这里其实就是夔州传说的“阴阳界”,这样神鬼莫测的手段,是鬼差大人在人间的府邸也说不定。许是他寿元将尽,合该命丧恶人手中,鬼差提前来引渡他下黄泉? 除了这些,他实在想不出来别的还能从他身上被拿走的东西。 林平之全身没入热水之中,温暖的水流包裹他四肢百骸,慢慢驱散他身体上的寒意,只是心中的寒,却愈发深沉。 ...... 屏风上挂着一件素白袍子,质地柔软,大小也合身。林平之收拾好自己,临出门前脚步顿了顿,旋即取下嵌在墙壁上的玉令,开门走了出去。 不过半个时辰,门外就换了天地。 林平之走下楼梯,眼前再也不是灯光幽弱的迷离景象。 楼下一边整整齐齐摆着九套桌椅,每一套的桌子中间都镶嵌着白玉,发出柔润微光。几扇琉璃窗大开,清风扣着窗棂吹进来,拂过室内摆设的几盆叫不出名的花木,幽香沁远。 另一边却是一方小池,生有几株白莲花,水面清圆,有鹅卵石铺成的阶梯可直接走进去,池水升腾着不知热气还是雾气,只隐约可见池上摇曳的霜白花瓣。 最里面靠墙立着一组檀木多宝阁,格子里摆放着叫不上名的雕像以及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侧边半人高的白玉台斜生出来,中间形成一个宽敞的空间,空间里还放着一把质地细腻的宽大躺椅,再过去一点,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