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想翻过这儿直取浦阳,必需经过一条几乎只能过一人的狭窄栈道,否则要么绕行数百里,要么穿越深林。但即便叛军用后两种方法成功暗中接近浦阳城,对上钟家天鹰骑,皆是以逸待劳挨打的份。 唯一的近路栈道早已被天鹰骑重兵控守,一旦有异动,便可据守关隘借助天然的地理优势以少对多轻易摧其战力。换句话说,想拿下浦阳城,正面强攻是最愚蠢的办法。 他不信一个能将朝廷逼到退守浦阳这种境地的叛军主将想不到这点,所以此次进攻风声必是有诈。与其说是真开启正面攻城,他更宁愿相信只是在天雍台倒塌的当口派先遣小队骚扰一番借势扰乱民心顺带诋毁萧玄霁,以便日后更好的于流言中立于不败之地。 若能不费一兵一卒以攻心之计令敌军不动先自乱,是为上上策。 可惜眼下种种皆只是他猜测,甚至连谢沐风本人都不曾见过,更谈不上有据可依,或许真是乍然听闻崖山变故心急之下犯蠢也说不准。 段星执摇了摇头,很快再次转身。 总之无论城中风声再紧迫,浦阳城今日也失守不了。那些跑去西隘口附近躲着伺机而动的百姓,大抵也只能悻悻而归。 也算是一件幸事。 毕竟所谓的叛军军纪严明优待百姓他亦只是道听途说,谈不上笃信,这年头什么都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就像那女人所说,谁也不知道叛军一旦破城后,还会不会遵守那点可怜的信誉。两军交战,民心为重不假,但从来不是决定战局胜负的主因。 民力才是。 只有将己方的将士饲喂饱了,方可更轻松挥剑河山大展宏图。 浦阳城作为如今大照最富饶的城池之一,一旦沦陷,届时成为这座城池主宰者的叛军,恐怕没多少人压得住本性的贪欲。 就算谢沐风想压,一着不慎也极易遭到手下众多将士的反噬。 如此一来,在他探清叛军内部情形找到更优破局之法前,两军维持如今谁也彻底灭不了对方的僵持局面,反倒是更好。 边走边思索,他不知不觉跟着呆呆指路穿过好些街道,直到余光窥见熟悉府邸一角,这才停下脚步轻轻凝眉。 去秋沂城住处的路上,的确会经过钟府。但眼前这番光景...白锻黄纸遍布四角。 钟家挂丧?如此重礼,身份应当不低。他离开这才几天...当日老夫人身体明明看着也很是健朗。 “呆呆,进去看看情况。” “好!” - “啊啊啊啊啊怪物!!!” 他正倚着墙边沉思,冷不丁被呆呆由远及近的尖锐惊叫吓得眉心一跳,当即转过头接住冲来怀中的焦毛猫,一身焦毛几乎炸成了个刺猬。 段星执:“......” “发生了什么?是何人出殡?” “钟彧芩死了!” “...什么?” 他愣了片刻,这人处心积虑引他服下摄魂,固然本就准备寻个时机亲自动手,但乍闻这消息还是不免惊诧,竟有人比他快一步。不过若只是单纯死一个人,显然不足以将呆呆吓到这个地步。 “你还看到了什么?” “棺材...我偷偷摸摸钻去棺材里看了一眼,好多密密麻麻的虫眼,肉都被啃掉了。他的眼睛和脑子也被咬得乱七八糟的,还有一些红色的细条条卷在骨头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有肚子也上长了...” 焦毛猫一板一眼叙述所见画面。 “够了,打住。”段星执深吸了口气,干脆打断,“你就直说,刚才尖叫是不是因为钟彧芩死状异常可怖?” 呆呆用力点点头。 它要是有灵魂那种东西的话,摸进棺材后转头那一幕大概已经把它魂直接吓没了。 “小石头和小霖呢?” “刚才没看到他们,我再去找找!” “嗯,尽快查清他们处境。” 眼见呆呆重新飘了进去,他收回视线,面色更加沉凝。没想到钟彧芩会在这种时候突兀死亡,还是被人以这种悚人手法残忍杀害。这下遭了,行踪成谜的他或许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原本府中一切太平,只需要随意找个理由含糊带过失踪这两日,就算有些猜忌也无伤大雅,最多就是带着两小孩直接离府。但现在这情况,他需要自证绝无可能是凶手才能再次光明正大现身钟府。 自证洗清嫌疑...和直接将命送去人手上捏着有什么区别。 “公子,您想进钟府?” 似乎见他在这一隅呆了太久,远远跟着的那群护卫中其中一人忽而上前道。 “你们有办法?” “有,您等等。” 护卫飞速退了回去,同其余几人耳语片刻便不再上前。 - 约半个时辰后,呆呆还不见踪迹,那群护卫也不知商讨出了个什么结果一直没动静。 他准备干脆过去询问一番时,蓦然见街角出现的熟悉乌金色身影。 段星执:“......” 这些护卫说的进钟府办法,不会就是将越翎章请来吧。 深巷中很快只剩他们两人,越翎章笑容满面打了个招呼:“星执,好久不见。” 他抱臂倚着砖墙睨人:“我们今早才见过。” 天蒙蒙亮时他就醒了,原以为已经起的够早,不想越翎章比他起得更早。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一算,从今早到现在已经...” “有什么办法进钟府?” 段星执果断选择截断话头,“话说在前,我不能以真容在他们面前现身。” “星执怎么同我那师弟一般,不对付的人遍布天下。” 越翎章不甚在意笑了声,“进钟府还不简单,随本侯前去吊唁就是。” “我扮作你的护卫?” 越翎章坐直了些,以肘撑膝笑着探身抬眸:“侯府正儿八经的护卫没有不露真容的,你长成这样,扮不了。何况这些世家出生的人对我的护卫个个都不陌生,乍然出现新面孔,一样会引起他们注意。” “那侯爷意思是?” 越翎章坐了回去,也不打算绕弯子,抬眸看着人干脆道:“男宠。” 见人半晌不语,他惴惴不安思忖片刻又道:“入侯府正妻籍流程极繁琐,一时半会完成不了,至少今日不行。你若是能等上两天,也能换个身份随我进去。” 段星执:“......” “你想哪儿去了?” 他淡淡瞥人一眼。 无非是个用作遮掩的临时身份而已,再上不得台面也谈不上什么羞辱之意。只是忍不住皱眉:“谁家吊唁还带着男宠去?钟府死的不是别人,是他们最受宠的小少爷钟彧芩。” 越翎章摊了摊手,无谓一笑:“如果是我的话,他们不会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