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笼罩一圈银光,湿透的衣裳和发丝骤然干燥,恢复如初。 脏污皱巴的衣裳焕然一新,衣角平整,散发出清雅的檀香,一头青丝光滑有如绸缎,披散在肩头。 众人目瞪口呆。 陆廷川神态平静,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抱歉,我的确不是搜救队的人,先前隐瞒身份是出于难言之隐。至于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一个人。” 金道长嘴边的法令纹抽搐,如临大敌道:“谁?” “我徒弟。”陆廷川嘴角微扬,“他一个人来云仙湖,我着实放心不下。” 在场所有人不是道士、天师,就是神婆、喇嘛,基本上人人有压箱底的绝活,可那些玄学道法无不是针对妖邪厉鬼,少有人能奢侈到将法术用在熨衣服、烘头发上,足以见得陆廷川实力不俗,来历不凡。 这般高人竟然有徒弟? 是谁? 沈司星素来不喜欢成为视线的焦点,他习惯的角色是游离在人群边缘的透明人。旁人的忽视起初令他感到痛苦,后来却让他如鱼得水。 可是,陆廷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总不能再装空气。 “师父。”沈司星轻唤一声,硬着头皮,慢吞吞移步到陆廷川身后。 众人哑然,看看陆廷川,再瞧瞧沈司星,忍不住想,他们师徒俩颜值怪高的。 什么师门啊?好大的福分! 孙天师见状,当即笑着打圆场:“啊呀,气氛不要那么剑拔弩张嘛。沈小友是我们龙城数一数二的少年天才,性情善良,为人端正,教养出他的师父定然不会是坏人。” 他揣起唐装袖子,上前一步,跟陆廷川套近乎:“敢问天师贵姓?你既是沈小友的师父,那你我就以平辈相称,如何?” 陆廷川失笑:“鄙姓陆,陆廷川。孙天师叫我名字就好。” “岂敢,岂敢!” 孙天师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旁的老七和沈司星却很是头大,两人对视一眼,有一个念头不谋而合—— 孙天师还是不要知道陆廷川的真实身份为好。 他们几个在这儿拉关系攀亲戚,金道长那边头都炸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么,你们四个抱作一团,他们叔侄自成阵营,敢情现在就我和柳神婆落单?”金道长呸了声,“呸,是老夫不愿跟你们几个同流合污。这位姓陆的……陆天师,昨晚只有你一个人离开过游客中心,看样子你也有能力对那只蛇妖出手。即使有人为你说话,你的嫌疑也洗不干净。” 沈司星心下暗恼,斜乜过去,眼瞳中红光闪烁,看得金道长背后发毛。 金道长咽了口唾沫,乍着胆子道:“说吧,昨天大半夜的你去哪儿了?” “昨晚……” 后半夜,陆廷川循着湖水的潺潺声来到滩涂上,眺望无垠的云仙湖,细雨落在黢黑的湖面上,溅起点点涟漪。 他手腕轻颤,停星剑便出现在手中,烛龙骨炼成的剑身在夜色下氤氲一层银光。 陆廷川步入云仙湖,单膝跪下,冰冷的湖水浸透衣衫,他目光一凛,双手握住剑柄,将停星剑笔直地刺入湖面。 烛龙,烛九阴,以风雨为食。 刹那间,一股磅礴强横的玄冥之气自剑尖喷涌而出,荡开一圈圈罡风,湖水沸腾。 哗——! 银蓝电光仿若游龙蜿蜒钻入湖面,顿时,幽沉如墨的湖水大亮,风雨骤歇,水下的游鱼、水草清晰可见。 同样纤毫毕现的,还有远处湖底一片密密麻麻的石棺阵,无数根锁链在水中漂浮,纵横交错,将石棺牢牢压制在墓坑里。浓郁的阴气若有实质,像水草一般,张牙舞爪地环绕着石棺。 水中石棺,究竟在镇压什么?还是说,在召唤什么东西吗? 与泰山府君失踪的消息,又有何联系? 幕后之人如此急不可待地将沈司星引入局,意欲何为? 一个个疑问闯入脑海,盘旋不去,又结合出更大的疑问,仿佛一副七零八落的拼图,让陆廷川百思不得其解。 陆廷川拔出停星剑,手腕翻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银光黯淡下去,云仙湖重新融入夜色。 他负手伫立在湖畔,沉思良久,直到日光熹微,才长出一口气。 不管设置水中石棺的是何人,方才陆廷川的举动已经足够让对方注意到他的存在,进而作出回应。到时,引蛇出洞,一切阴谋就都会大白于天下。 陆廷川转身欲走,忽然,他低下头,脚下的滩涂龟裂,一条不大明显的裂缝从湖畔爬上湖心岛,绕过游客中心的矮楼,钻进后山葱茏的树林,缝隙中隐隐翻涌出一丝丝阴气。 “嗯?” 陆廷川饶有兴致,想跟着裂缝往树林里走,游客中心的方向却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 “你的意思是,湖心岛后山里有东西?”金道长皱眉,“后山我们昨天白天搜过一遍,并未看出端倪。而且,你这话即使是真的,能证明什么?依老夫所见,你偷溜出去是为了处理蛇妖的尸体,这你又该如何解释?” 柳神婆揩揩鼻子,挤出一声哀戚的抽噎。 陆廷川无可奈何,他总不能亮明身份,以此自证清白吧?他勾了勾嘴,刚要开口说话,袖子就被人拉了一下。 “我师父他……”沈司星抬眸,瞥了陆廷川一眼,接着,望向众人,“他如果是凶手,没理由留下其他人的性命,再在听到动静后返回。这么做,除了徒增嫌疑外没有半分好处。以师父的能耐,直接把我们全杀了就是。而且,如果凶手真的在我们之中,我想他昨晚应该没离开过大厅。” 话音将落,所有人都怔了怔,这跟刚才金道长的推理完全是两个方向。 金道长一口气没顺下去,涨得脸红脖子粗:“此话怎讲?” 沈司星抿唇,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缓步离开人群,挨个拂过大堂四周的窗台。 “从正门溜出去的动静太大,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如果那人杀死柳圆圆,剥掉蛇皮之后想把尸体带去云仙湖,以此增加一只水下石棺,那就只能从窗户出去。”他伸出手,纸巾平摊在手心,整张纸干燥如初,“可是你们看,窗台内侧没有雨水,也没有血迹。” 沈司星心跳很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鼓起勇气阐明推理,他多少有些紧张。 孙天师了然:“哦?沈小友说的还真是!欸,那这样的话,岂不是说……” “凶手和柳圆圆的尸体都还在游客中心。”沈司星轻声道。 柳神婆牙关耸动,悲戚愤恨的目光像鞭子一样扫过所有人的脸:“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害了我女儿,老婆子拼去一条老命,也要报仇雪恨!” 说罢,柳神婆转身就走,脚步蹒跚沉重,从头到脚的簪子、项链叮当乱响,俨然怨愤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