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发娑婆的身形突然间拔高数倍,顶天立地,水藻般的长发在空气中飘摇,裹尸布外露出的四肢也生出长毛,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将客厅挤得密不透风,天花板上的吊灯嘎吱晃动,摇摇欲坠。 “宋芸。”沈司星叫破她的名字,央求道,“宋师母,让我帮帮你,好么?” 发娑婆僵了一下,没回应沈司星话,反而发出尖利如野兽的叫声,显然失去了理智。 阴气浓重,沈司星暗道不好,拽住老郭的手腕就想逃出家门,可是,任凭他生拉硬拽,老郭不动如山,冲他摇摇头,用口型说:“你走吧。” 沈司星余光扫过挂在书柜上的日历和时钟,方才惊觉时间已过了晚上十二点,按阴历算正是中元节。七月半,鬼门大开,难怪发娑婆散发出的阴气如此强烈。 “陆……” 沈司星刚想求助,发娑婆就顶着被光线烧灼的刺痛,用冰冷湿漉的头发缠上他的左手,用力一拧,沈司星的手腕就嘎嘣一声,立刻吃痛松开手机。 砰!手机摄像头朝下砸在地上,闪光灯熄灭,客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耳机里,陆廷川询问:“怎么了?” 然而沈司星已经说不出话了,发娑婆凌空一甩,把他咚一声砸在阳台门上。沈司星后脑勺闷痛,捂住小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远远看着相隔半个客厅的手机被发丝淹没。 如果手机被发娑婆毁掉,他还能进入游戏,再和陆廷川说话吗? 他还没告诉陆廷川自己的名字。 无数头发潮水般向沈司星涌来,他轻声回答,仿佛自言自语:“没什么。” 嘭! 玻璃碎裂。 发娑婆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遍及四肢百骸,满屋毛发蜷曲,像被无形无色的火焰点燃,空气中弥漫着毛发燃烧的臭气和浓郁的酒香。 沈司星拎着碎了一半的料酒瓶,扶着阳台玻璃门起身,他身形摇晃,低下头,碎发盖住小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发娑婆惊恐地看着沈司星,再看向他脚边掀开盖子的青花骨灰盒,花白骨灰已被黄酒浇透,终于,从喉管深处挤出一声凄惨的大叫。 惨叫声实在凄厉,就连耳机那头的陆廷川都听到了大半,低笑着问:“解决了?” 沈司星摔碎酒瓶,眼看发娑婆泯灭成灰,抬手抹去脸上的面粉,乖乖点头:“解决了。” * 清晨,沈司星打着哈欠从老郭家出来。 发娑婆消失后,老郭直接昏了过去。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跟陆廷川说再见,径自退出游戏,打电话叫来120,却被医务人员告知老郭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贫血,在家休养几天即可,至于脚踝的扭伤,也不必大费周章去医院。 沈司星照顾了老郭大半夜,还把客厅里的一地狼藉收拾干净。直到天亮时老郭苏醒过来,师生二人在沉默中用过早饭,沈司星如坐针毡,主动告辞。 想到临走时老郭说的话,沈司星的心情有些复杂。 “我知道是她,她病了好些年,去世前最耿耿于怀的是化疗掉光的一头秀发。也好,她现在安息了。” 安息了……吗? 老郭的妻子宋芸病故多年,却苦于无法投胎,滞留人间化为厉鬼。陆廷川教给他的是杀鬼的方法,而非让鬼魂安息的法子。师母宋芸这回恐怕是魂飞魄散,再也不会回来了。 * 沈司星神色郁郁,木着脸推开出租屋房门,就被晏玦的翅膀照着脑门扇了下。 “好啊你,沈司星同学,你居然敢丢下我一个人!”晏玦挥舞翅膀绕着沈司星上下翻飞,劈头盖脸一顿骂。 “一只鹦鹉。” “你还顶嘴!”晏玦气昏过去,黑豆眼往上翻,转悠几圈确定沈司星毫发无伤,才哼哼唧唧问,“你去找发娑婆了?没受伤吧?” “应该没有。”沈司星从裤包里掏出一包跳跳糖,抛给晏玦,是他在楼下小卖部花两块钱买的,“给你带的早饭。”说完,他脱力倒在床上,抬起小臂挡住脸,闷头大睡。 “唧,一包跳跳糖就想收买我?”晏玦叼住糖果包装,飞到书桌上,一边吃跳跳糖,一边静静打量熟睡的沈司星。 一双豆豆眼难得显出几分智慧的光辉。 “怪事。”晏玦嚼着嘴里噼里啪啦的糖粒,心下纳罕,“是我看错了吗?这小家伙身上的玄冥之气怎么比昨天强了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 《人间ONLINE》测试中… 按爪加载安装包…qwq 第17章 停星 沈司星合上笔盖,伸个懒腰,眼尾洇湿,睡衣下肩胛骨微微凸起,被纤长的肌肉牵引着,整个人薄得像一张纸。 后天就开学了,沈司星特地把两天的复习计划挤到一天弄完,空出完整的二十四小时。如果不出所料,下个主线任务必然是进入酆都,陆廷川手上虽有酆都路引,但以《地府ONLINE》的尿性,绝不意味着就此高枕无忧。 “搞不好要在游戏里耗掉一天一夜,有得熬咯。” 晏玦嘴里叼着他的宝贝——海绵宝宝冰垫,在沈司星头上飞来飞去,直到沈司星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才把冰垫丢到书桌一角,拢起翅膀蹲到海绵宝宝肚子上。 沈司星嘟囔:“你就是想点宵夜吧。” “唧唧。” 半小时后,一人一鸟吃着烧烤外卖,点开手游图标。 陆廷川已等候多时,洞府中的空气略有波动,他就抬眸看过去,起身作揖:“上仙,你的友人可还安好?” 沈司星莫名有些高兴,点击信蝶输入:“嗯,辛苦你了。” “那便好。”陆廷川松口气。 那日,他隔空指点沈司星的“凡人朋友”驱除厉鬼,不料事情没完全了结就跟对方断了联系,沈司星也没出现告知情况,叫他担心了好久。 眨眼间,又有一只信蝶翩跹而至,停在陆廷川玉竹一般骨节分明的手上。 “那把剑,你可以收下了。星。” 沈司星语气矜持,但陆廷川素来擅长揣摩他人的心思,不难听出其中的雀跃和期盼。 陆廷川心头生出几分柔软,他不清楚上仙的年纪,但再年轻的神仙少说也有几千上万岁,可是陪伴在他身边的这一位,却让他生出面对师弟师妹时相似的感受。 “多谢上仙赐剑。”陆廷川颔首,笑意温和容让。 说罢,他将那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取出,当着沈司星的面拔剑,挽剑花,一气呵成,心随意动,舞了一套雪窦山剑法。 山头银装素裹,陆廷川一身水色劲装上下翻飞,如山间青松。烛龙骨所铸之剑刚柔并济,既有重剑之沉稳,又有软剑之柔韧,在风雪中铮铮嗡鸣,锋芒毕露,仿佛水银泻地。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