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恢复了她所熟悉的女生宿舍的样子。 下床的响声。闲聊。以及女孩子们拧开护肤品的盖子,洗漱时弄出的动静。 孟桃依旧躲在她的床帘里,直到灯又被关上,四周也静寂下来,窗外的雨声再度清晰地闯入她的耳中。 她困极了,哪怕再害怕也撑不住了,头一歪地就顺势在床上躺了下去,睡着。 后来,半夜里孟桃突然醒了。 睁眼后,迎接她的倒不是什么鬼脸或者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之相反的,四周很安宁,隔着她那有些透光的淡黄色床帘,她看到了对面的床铺上所亮起的小台灯的光。 事实上不止对面那位,别的人的床上都亮着小灯,大家深更半夜地都不睡觉,都开着灯熬着。 巧的是孟桃这会儿特别想上厕所,毕竟她也憋了那么久了。于是,她不得不坐起来,身体前倾,向前去拉自己的床帘—— ! 她一抬头,正撞上对面的姑娘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目光。 那姑娘面对着她盘腿坐着,红色的丝线自她的手中蜿蜒下来,落在她的膝上。她一面继续着手里的活儿,一面就这么看着孟桃。 孟桃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摔了下去,而那姑娘见孟桃出来了,就慢慢地低下头去,继续专心地编她的手绳。 另外的那两人也都是这样的状况,她们一人抓着一条手绳编着,还时不时地咧起嘴角,露出一个古怪至极的笑容。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为了干这个? 孟桃抓着阶梯旁的扶手,几乎是蹭着楼梯蹭了下去。她飞快地跑去上厕所,蹲了好久,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 她很不想出来,可她还是得面对这些人。当她上完厕所,走到了洗漱台前时,在她身后,还有一个姑娘忽然问她道: “你,不给你的心上人编一条手绳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孟桃一哆嗦,她不敢回头,结结巴巴地问:“为什么要编这个啊?” 于是那姑娘叹息一声,幽幽地道:“因为她要回来了呀。” 这之后,孟桃的身后再没了声音。 她则是有些不敢回到床上了,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想呼吸点新鲜的空气。有意思的是,这时候楼下亮起了被摆成心形的蜡烛,好像是有一个男孩子正在准备告白。 “你们知道吗,我上大学的时候很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孟桃在群里发了语音,“但是今晚,为了离阳间近一点,我宁愿扒着窗子看这个!” 在孟桃发这条语音时,外面还正有人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 这样的热闹让群里更多的还没睡的玩家聊了起来,有人问孟桃,她怎么不跟着喊几声。 孟桃就很有经验地表示: “这种告白方式土了吧唧的就不说了,还把人家姑娘给架起来了,跟逼着人家答应一样,聪明的女孩子就应该拒绝。” 嗯,说得很好。 只是陆书北刚戴着一只耳机听完她的话,便听见那边的侯学春发神经了一样,突然有些扭捏地问道: “陆书北,你说——我要不要答应楼下那个女孩子啊?” 陆书北:……乖,做一个独立聪明的男孩子吧。 不过陆书北也是知道侯学春在担心什么的,他可能是在害怕不跟着女孩走那个“人”就会要他的命,又害怕答应了会死得更快。 总之在这后半夜里,陆书北安然睡去,侯学春倒是睁着眼熬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陆书北睡醒了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还好,今早没掉头发。 他坐起来,听见洗漱池那边响起了水声。那是侯学春在用凉水洗脸洗头,陆书北实在是担心他会就此感冒或者发高烧,探出头去看他。 看了一会儿后,陆书北盯着侯学春,说: “你为什么不和她告白?” “嗯?”侯学春还正叼着牙刷,说不出话,只是疑惑地转过身。 于是陆书北进一步地道:“我知道的,你昨晚在和一个姑娘打电话。” 不过陆书北并不是在计较侯学春看热闹的事,他只是有些好奇,既然这么喜欢人家,干嘛不告白呢? 而被陆书北这么一问以后,侯学春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他快速地刷碗了牙,看着窗外依旧落着雨的天: “什么时候告白都可以,但是最近,绝对不行。” 说到这里,侯学春的目光有些直愣愣起来:“因为她要回来了。” 在每年的三月份,这个学校的姑娘都会给自己的男朋友编一条红色手绳,祈祷着他能不被那回来的厉鬼找上。 听上去是很浪漫很伟大,但其实这么干的姑娘还算是比较少的。 另外,每逢这时也有男生专门去追求情窦初开的女生,为的就是从人家姑娘手里拿一条手绳,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段时间。 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侯学春不敢去和那个姑娘告白,他说: “万一她觉得我心怀不轨,那怎么办?” 的确,好像是挺容易引起误会。 陆书北下了床,把他挤到一边去,接了点热水,边揉着自己的脸边给他支招: “那你就反过来,给她编一条手绳,把你的头发藏进去。” 自此以后,就由我来为你挡灾。 是个好主意,但是侯学春说像这种东西,只有女孩子的头发才有效力。 “喏,还有,你看我这头发,”侯学春顺手揪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又硬又短的,拿我这给别人编手绳,我怕人家戴着嫌扎得慌。” 陆书北转头看着,摸了一下,心说确实是挺扎人。 这要是以后两人吵架了,男生还可以拉着女生的手腕,一边闹着要跳河,一边对着那红绳咆哮道: “我本来是一只刺猬的,我把我的刺都拔下来给你了! 啊我的刺呢,我在找我的刺。” 第103章 红线绕(6) 就在陆书北抬头去找自己的洗漱用品时,侯学春已收拾得差不多了,他背着书包,接了个电话以后就拉开门出去。 这下,宿舍里只剩下陆书北一个人了。巧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早的水龙头总是关不紧,陆书北站在那儿,静静地听着池子里响起的滴答滴答的落水声。 与此同时,屋外的雨滴也正落在空调外机上,同样地滴答作响。 这种有节奏的清晰的声音衬得这宿舍此时愈发孤寂冷清。陆书北看了眼窗外楼下那正前往教学楼的长长的人群,立刻也拿了自己的书包,扭头向着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陆书北找了一下,发现宿舍里只剩下了一把纯黑色的伞,而且还沉甸甸的,他拎着这伞,都能脑补出自己撑着它出现在葬礼中的情形。 啧,不过这伞倒是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