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 这话讲的,他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时他已经处在了被逼迫的境况里,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 别的玩家们劝了他几句以后,都看戏一般等着看他的外卖会怎样了,还有人在想,该不会等会儿又有一个视频吧? 对唐央来说,幸运的是,他的外卖只是一直未更新信息而已,截止下午四点,还没有什么人来砍他。 而在下午四点这个时候,大家都饿了,饿,钻心的饿。 不是他们不想吃那块儿肉,而是他们没有菜刀,想吃也没有办法。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陆书北在群里发了一句话: “我们去平谷河吧。” 打个车,去平谷河。 这是他们现在所能做的有用的事情。 很快就有人响应。大家拿出手机来叫车,发现还真有这么一个地方,就在西郊。 那么,想必这里就是能找到菜刀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陆书北叫的车到了,是一辆白色的私家车。他拉开车门钻进去,敏锐地注意到司机快速瞟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不太对。 而且在路上,这司机一直在放很大声的那种DJ土嗨音乐,震得陆书北脑阔痛。无奈之下,陆书北礼貌地问他能不能把声音关小点,或者,换个歌。 结果,这司机擦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回答他说: “兄弟,我这是在给我壮胆。” “诶?”陆书北感觉到了什么,抓住这点不放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于是这司机笑起来:“怎么,你是外地人?我们本地人都知道的,那平谷河啊,邪门得很。” 据说这平谷河表面上看去风景秀丽,水波漾漾,其实极为凶险。在他们司机群里,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说是某天晚上,有个人喝大了,开车开到了平谷河边,醉醺醺地下了车,洗澡。 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了,总之第二天,他疯了,见人就说他昨晚在河底和几具尸体打了牌,他还输了好多钱,人家喊他回家拿钱还债。 “嘿,那河底怎么没有人,还有桌子,板凳呢!”他逢人就这样说道。 后来,这司机失踪了。有人说,他是带着自己的命回到了平谷河里,去还债了。 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相似点是,凡是出过事的人,都说河底有桌椅什么的。渐渐地,平谷河就成了一个禁忌的地方,很少有人去。 “所以,兄弟,”快到哪里时,司机踩了个急刹车,“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不远,你沿着这条路继续朝前走,拐个弯就到河堤路了,自己去吧,啊。” 啧。就这么要把人扔下了。 陆书北想了想,低下头来打开手机,从群聊里找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几分钟前唐央发的,他激动地道: “我的外卖信息终于更新了!” 不过在他发的那张图里,正在配送外卖的骑手在哪里呢? 在河中央。 在哪条河的中央?平谷河的中央。 陆书北把这张图找出来,让司机回头,把这图拿给他看,惋惜地道: “哥,你看看人家,别人都可以去河里,你为什么不行?” 司机不说话了。 接着,他给了一个“我懂了,明白了”的眼神,一踩油门,直往前冲。 陆书北:“……倒也不必这么快,哥,我们是去河边纪念外卖和骑手的,我们不是要冲去河里捞它们的!” 第85章 赊刀人(6) 幸亏这条路算是偏僻,附近也没有别的人和车子,否则依照司机这速度,那是要出事的。 后来,一个急刹车过后,车子停在了河滩上。 倒不是因为这司机听进去了陆书北的话,而是因为,这个时候,他远远地望见河中央那儿真的有一个人。 “你,你看到了吗……”他低声问陆书北,声音都在颤抖。 陆书北则点点头。 嗯,他也看到了。 在那宽阔的白茫茫的河中央,半截人的身体浮出水面。那是一个留着乌黑长发的女人,她穿着衣袖长长的白衣,背对着他们,张开了双臂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似乎是在唱一出粤剧。 唱的究竟是什么? 当陆书北依稀听清了她唱的歌词以后,心里咯噔一下。 “郎在芳心处, 妾在断肠时。 委屈心情有月知。 相逢不易分离易啊, 皆复如今悔恨迟。” * 那是《山村老尸》里的唱段。 凡是看过这部恐怖电影的人,绝对都会对楚人美念念不忘。比如这位司机大哥,他听到了那“人”唱的歌以后,喊了一声“卧槽有鬼”,接着就要掉头回去。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后座上的这位乘客虽然脸色和他一样白,却是忽然出声对他道:“麻烦您先让我下车。” 什么?这人疯了是不是? 司机错愕地扭头,只见陆书北已拉开了门,默默地下了车。 然后,陆书北就站在这河滩上,目送着这辆车逃命一般离去。 说实话,陆书北也是很不想下车的,但是不行,他有任务要做,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此刻,他只能一个人呆在这儿,看着那个女人。 值得庆幸的是,那女人只是唱着歌而已,而且唱完了之后,她就直直地沉了下去,没入水中。 河面上恢复了平静,白色的水波折射着太阳的光亮,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就好像刚才的事只是一场幻象。 不过,陆书北仍旧盯着那里。 因为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他想,那在河中央的,不应该是外卖骑手吗?啊,那骑手小哥呢,怎么不见了,河里吗?合理吗? 沉思良久之后,陆书北扭过头去,看见有一个人正从远处走来,一点一点地靠近自己。 等那人走近了,陆书北认出来这大概是一个玩家。这年轻人穿着一件黄色连帽衫,将双手搁在衣兜里,慢悠悠地在河滩上溜达。他一路走着一路盯着陆书北的脸,勾起嘴角一笑: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来了呢。” 说着,他可能是嫌弃河边风大,将帽子往自己的头上一压,并望向那河面,露出一个心有余悸的眼神。 他问陆书北有没有看见那个女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说这地方还真是邪门,也不知其他人有没有来,来了之后又去了哪里。 说来也是奇怪,从十来分钟前开始,群里就没有人再发消息了。那最后一条消息,是唐央发的那张外卖骑手的定位图。 看样子经典的通讯工具失灵这种现象如今出现了。 陆书北收好手机,打量起眼前这人,现在,这算是他唯一的队友。而在他对面,那人也正看着陆书北,开口道: “我叫盛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