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个人是谁,她只是想,这两个人是犯了什么忌讳,才惹得皇上不喜的? 她回忆了一下今日自己在建章宫时请安的举动,灵光一闪。 在夜幕下,她的眼尾余光扫到梁遇寅。 后者机智地回望了过来,两个职场人精对视两秒,才听得她曼声说:“要是连我也请太医,梁公公怕是会不好办吧!” 梁遇寅收回视线,不吱声了。 他不回话,这位主儿也不追问,只是笑吟吟的,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唉! 顾贵人真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说是错,不说也是错,难得她能从极少的线索地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才能逮着那一点套他的话,比昭阳宫那位更难缠—— 贵妃在威迫御前太监说出情报的时候,会变相把自己的家谱背一遍,再阐述她爸她哥有多么威武霸气,只要太监不说出来,那就是对不起前线的士兵,应该立刻送上军事法庭。可只要咬紧牙关不说,贵妃她自个是琢磨不出来的,使完威风冷哼一声转头就走了。 夜晚皇宫的走道仿佛比平常更窄些,人在两面对起的高墙间穿过,仰起头来,天空也被分割成长方形。 很快,就到了未央宫。 梁遇寅扶着她的手臂,让她踩着小太监的背下了车。 未央宫静悄悄的,只有鞋子踏过青砖的细微响动,梁遇寅悠着声气通传:“顾贵人到——” 她就一路这么走了进去。 ※ 皇帝坐在书房里,翻动着奏章,文字像有自己的意志一样跃动着,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只好把些说废话的请安折子从中挑出来,给予敷衍的答复。 由于万寿节刚过,有些来晚了的折子就显得滑稽了——“奏请赴京叩贺万寿圣节,祈得皇上允许”。再细看名字,是某地小官发的,皇上忍俊不禁,回了个“明年可来。” 当看到陆章远献上的折子时,皇帝不禁想起被自己撤了牌子的陆容华。 他对陆容华的心情颇为复杂。 若以现代人的眼光去看,皇帝坐拥后宫三千,自然是天底下最不守男德的渣男,但以这个时代的观念来看,皇上已经很遵守游戏规则,而是规矩之外,也顾念旧情。能混到一宫主位的妃嫔,即使不再得宠,内务府也不会过于苛待。 皇帝想不明白,陆容华怎么就想到装病邀宠呢? 病跟讨他喜欢,两者有关联吗? 生病是好事儿? 他巴不得六宫上下无病无痛,别说妃嫔儿女,就是宫女太监也最好别生病影响当差,为此花了大力气去改善皇宫的卫生情况,这都是先帝没有重视起来的,自他登基后,后宫宫人因为吃喝了脏水而得病的次数少了许多。 陆容华装病美人的举动,戳到了皇帝雷点之余,他是真不明白她在干什么——人是很难和无法理解的生物产生感情的,处久了会觉得对方像草履虫,彼此之间有精神层面上的生殖隔离。 更令皇帝不悦的是,他觉得自己的好意被辜负了。 陆容华一句心口痛,他是真切地担忧了的,也准备让太医好生诊治一番。后面更是想着照顾陆容华的感受,今晚就不召幸其他人了。 结果呢? 结果人家在跟他玩儿情趣。 直男皇帝一脸懵逼,只觉得被耍了。 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陆容华捧心的动作,学姜娴看得特别像,可见在建章宫时那一幕有多令她心刻。可她偏偏又不是姜娴,没有小可怜光环,更没有充满美感的苍白脸庞,越让皇帝想起姜娴,就越显得她的山寨版本矫揉造作。 陆容华觉得自己学得很像,和姜娴比不差什么。 皇帝却觉得她差远了。 学爆款,没学到精髓,反倒失了自己的特色。 连伴在帝侧的太监宫女们都暗暗心惊:皇上这回是真动气了,陆容华恐怕要被冷落一阵子。 听到“顾贵人到——”的唱名,皇上也没放下笔,眉宇间仍聚着乌云,脸色比外面挂了积雪的松树更冷三分。 “臣妾参见皇上。” 穿着天水碧色宫装的姜娴盈盈下拜。 待她行完完整的礼后,皇上才叫她起来。 ------------ 第五十八章 斧底抽薪(二更) 这时,皇上注意到她的脸色红润,眉眼弯弯的,见他望了过来,很自然地扬起甜得漾人的笑来,浑然不知自己被当成坏榜样,被其他宫妃学了去。他不禁心软一分,招手让她过来。 姜娴款步走过去后,很自然地往皇上怀里坐。 他背着着她,能看到她那被玉带束出的纤纤柳腰,她眼眸明亮地看向他,并不开腔,仿佛在等他开口。 皇上淡声说:“你脸色不错,可是休息好了?” “托皇上的福,辛太医医术高明,皇上又替臣妾解了心悸之源,好好地睡上一觉,今儿就大好了,”姜娴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皇上你摸摸看,臣妾身体好得很呢。” 在进门前,姜娴把保暖光环的温度拉得高些。 这便是她脸颊红粉绯绯的原因。 在后宫里,学别人并非一条登天梯。 姜娴倒是不介意别人学她,这回陆容华和另一个宫妃学她的病美人风格,那她便斧底抽薪,直接换人设,甚至还能来一波“脱坑回踩”。 “竟好得这样快。”皇上面露讶色。 “刚进宫时皇上不是为臣妾请过太医吗?那会太医就说,第一回 见到臣妾如此沉稳有力的脉象,说是百病不侵也不为过,”说到自己的健康体魄,姜娴露出几分真情实感的自豪来,接着又现了赧色:“身体壮实,胆儿却有些小,还望皇上垂怜。” 同样的垂怜二字,却被她说得巧妙许多。 皇帝发作陆容华的时候,梁遇寅就在不远处,一句不落地全听下来。陆容华是越说,皇帝越上火,而皇上憋了一肚子的火,却随着顾贵人一句又一句的话说散了。 “你倒是实诚,哪有姑娘家说自个壮实的。” 这会,皇帝和她说话时,语调是软的。 就好像窗外的雪松化了水,汨汨流成一池春水。 姜娴那番话很简单,翻译过来表达出的意思便是:之前受惊心病,皇上替她解决了,她又好生休养一晚,如今大好,身体也特别好,不令皇上操心,但还需要皇上多多关爱。 明明有所欺瞒,碾碎了却全是真话。 “壮实是好事,壮实才能伺候好皇上。” 她倾身过去,暖乎乎的身子入怀,竟抚平了皇帝这一夜的不悦。 皇上开怀,也舍得说实话了:“这么冷的天,本不该在半夜传你,朕实在是被气狠了。”他将今夜发生的事道来,末了还要吐糟一番:“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何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