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一却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严况来不及惊诧,抬眸只见身侧人竟忽地朝堂前奔去!还未及反应,只听得一声高呼—— “停手!” 满堂上下一瞬愕然无语,就连正牵着那女子鲜血淋漓的指头欲要画押的衙役,动作也为之一顿! 一名文人气韵的六旬老者,正负手从那自动散开的人群中缓步而出,他眉目温和却面色寡然,一副严肃模样,两名仆寸步不离跟随其左右,而这三人竟就如此,一前两后,大摇大摆毫无阻碍的走上了公堂。 糟糕……! 看清来着面目瞬间,严况心说不妙!一把拉住往前跑了还没两步的程如一,拽着衣袖一把将人拉回人群,又微微侧身将其挡在了自己身后。 程如一原本也正想开口喊停,却叫那老者抢了先,而那一声“停手”,更是听得程如一心惊肉跳……此刻他只乖乖往严况身后一窝,不敢抬头,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严况微微垂眸打量,眼前那名老者虽上了年纪,却是傲骨天成,仰首挺胸仿佛目空一切,而堂上原本洋洋得意的县令,竟立时起身,上前向那老者俯首作揖,又满脸堆笑对人道—— “何老相公!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快啊!来人!看坐!” 何老相公。这名看似来头不小的老者,对于严况与程如一而言也都再熟悉不过。 程如一入京赶考时的老师,也是被严况的伯父韩绍真斗倒的上任宰相,何彦舟。 当听见何彦舟沙哑低沉的嗓音时,程如一的确有一种白日见鬼的错觉,但转念一想: 好像,自己才是那个鬼啊……! 除却上朝,严况常年呆在镇抚司或在外办案,与常驻京城的何彦舟没怎么见过,但镇抚司却是存放着大楚在籍所有官员的画像,身为镇抚司使,严况倒是对何彦舟的这张脸印象深刻。 而程如一虽曾拜在其门下,但躲得及时,何彦舟似乎并未发现两人,只目光沉沉盯着那昏倒在地的妇人。 衙役搬来椅子,县令言语神色间尽是殷勤谨慎,冲人欠身作请,可那前任宰辅却是丝毫不领情,只拂袖冷声道:“高大人,老夫虽已非官身,但终究为官多年,就恕老夫人老事多,实在不能看着你如此草率断案。” 此言一出,那县令面色顿时有些挂不住。 而人群之中再度掀起议论声声,程如一这才猛地记起,何彦舟虽官至宰辅,却也是出身寒门,更因着与自己同是巴蜀人,才愿意收他入门,又多番相助帮持。 却不曾想到,何彦舟告老还乡后,竟是来到了自己的家乡平乐县这种小地方。 想来这般尊贵的能人驾临这小小县城,其一言一语,自是也是与圣旨一般无别了。 而在多重强压交织之下,程如一额上汗珠涔涔,此刻听得何彦舟开口,他方才松了口气。 大楚人人皆知,前宰辅何老相公,为人正直,为官清廉。 但县令似乎还不服气,硬挤出笑脸道:“何老,此妇谋杀亲夫,人证物证具在,哪有草率……” 然县令这话还未说完,何彦舟修长眉眼略一上挑,悠然侧首间,一道威慑目光自修长眼眸中闪过,正落在身侧人面上。 只这一眼,便叫人倍感威压,那县令登时不敢再多说半句,只能有些气馁不甘道:“来人啊!将犯妇何程氏暂押候审!” 两名衙役立时上前将那昏死的女子架起,于地面拖出一道血色蜿蜒。 当那女子被人拖拽着从人群中穿过时,程如一不由浑身颤抖,紧闭双眼不敢去看,仿佛自己此刻魂已离体,身处炼狱火海,而眼前被拖走的—— 则是自己的肉身。 …… 程如一实在是恍惚了许久。直到离开县衙,坐在麻辣小面的摊子前,他仍是两眼发直,仿佛魂魄都被人抽去了一般。 直到严况开口唤他,他眼睑才微微一抽,仿佛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她就是你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吧。” 这一句,却将程如一彻底唤回神来……他不受制般眉心一紧,倏然眼前一片朦胧,泪滴自瞳眸凝落,于面颊打湿一片。 确认附近并无蛰伏的危机后,严况终于开口得以问出心头疑惑,却不料竟引得对方这般落泪下来。严况一时有些无措,身上摸了一圈也没寻见帕子,只能很不灵巧的用手背替对方蹭掉泪痕。 “我记得你与这个继妹……” “是。” 严况还未说完,程如一抢先开口道:“我与她……感情不睦。她蛮横跋扈、自大轻狂、心狠手辣……” 至此,程如一话音一顿,咬牙抿唇缓过片刻方才继续开口道—— “最终,她被我活活逼疯了。” 作者有话说: 程如一的家亡血史开篇x 第87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 “……小孽畜!” 妇人中气十足的叫骂声从前厅传到屋外,院中仆从皆是面不改色,只顾着自己手头的事儿, 毕竟如同这般的戏码,十天半个月便有一次。 一个继子,还是赘婿带过来的继子,自是没有好日子过。 十二岁的程如一跪在被撕碎的书卷废纸之中,双手肩膀被两个家仆死死按住,继母手中藤条扬起,再度狠抽在他背上,疼得他直求饶道:“娘……别打了……我再也不偷读书了……” “小孽畜!又来蒙老子!这话你说过多少遍了?!” 继母黄氏却是登时暴怒,程如一肩上被踹了一脚,仰倒在地,他刚爬起身想逃,却闻继母黄氏怒喝一声:“还敢逃?这便让人把你赶出去讨饭!” 黄氏也算是这平乐县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可却性子暴躁,加上头次出嫁时刚过门便克死了丈夫,故而一直无人敢娶。 “娘……孩儿真的知错了。”程如一不得不重新跪倒在地,黄氏掌中藤条一甩,厉声道:“过来!” 程如一正欲起身,又闻人呵斥道:“让你起来了吗!” 他硬着头皮爬过去,藤条便又落在身上,一下下抽得程如一痛到心尖发颤,头顶骂声也是愈发难听。 正要支撑不住之时,却闻身后猝然传来阵阵脚步声。 “夫人这是……” 伴随一声低沉嗓音自门外传来……程如一噙满泪水的眼中登时一亮! 他立时转过身去,宛如看见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哑着嗓子激动开口道—— “爹!救我!” “闭嘴!”黄氏怒斥喝止,仰面对门外那俊美儒雅的男子劈头盖脸骂道:“瞧瞧!瞧瞧你带来的小孽畜!哟……!私下悄悄看读可好生勤奋呐!莫不是想一朝野鸡翻身,成凤凰去呢!?怎么?我出钱资助官人你一个,便已是活菩萨般的人物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世上都是婆娘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