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便能化解药性。方才雨水激醒了他片刻,但不若解药性,还是会渐渐气绝,形同假死。” “严况,不是我说,你到底是阎王爷还是药王爷啊?”若娘打趣着,也在床边坐下,撩开被子,本想伸手去探程如一手腕,结果刚一碰到,却“哎哟”一声收回了手。 “别乱碰。”严况蹙眉,重新把程如一的手掖回被子里。 若娘一脸嫌弃:“我的那个真人菩萨哟……这手腕子烂成这鬼样子,你还能把出个什么脉来?” “只是看着吓人。”严况手心贴了贴程如一额头:“皮肉伤,但也要赶紧处理。倘若感染化脓,以他这身子,禁不住。” 若娘叉腰道:“那你去医馆啊!我这儿是送葬的好不好?喏,你看看,棺材……相中哪个了,随便挑,我请客!” 严况道取下包裹,将程如一缓缓放在榻上,转身神色恳切道:“若娘,此人身份特殊,京中眼线遍布,寻常所在都不安全,我只能带他来此安顿。” “成……成,住,住吧!”若娘无奈摊手,嘴里嘟囔着。 “谁让老娘欠你这阎王爷一条命呢,烦死了……”若娘小声嘀咕着。 …… 程如一觉得魂魄飘飘荡荡,像是被浸在忘川里头,随波逐流。 “如一,如一……这儿,娘在这儿……” 耳旁有女子温声唤他。程如一应声睁眼,袅袅烟雾中,素衣长发身影,正立身不远处,背对着他。 “娘……是你吗?你来接我吗?” 程如一快步上前,可明明只几步距离,他却触不到眼前人。 “哥!” “哥哥救我……救我!” 女孩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揭开尘封久远的记忆,程如一屏息咬牙,脸色难看得几乎快要哭出来。 “娘!幺妹儿!” 程如一呼喊着,却觉膝窝一痛被人按倒在地痛打,他挣扎着想要蜷缩起来,耳边又忽然传来骂声—— “你这个小孽种,也想读书?打死你也活该!” “哥……别打了!别打我哥!”有个少女扑过来挡在他身前,可随即那少女却骤然回身,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 “我从来没有哥哥……把他给我拖下去!” “不……” “不!” 程如一大声呼喊着,猛地提起力气挣扎开来,双手胡乱抓了一通,却似乎真抓到了什么,仿佛有东西在掌心流淌。 他低头去看,霎时面色惨白。 啪嗒,啪嗒。 满手鲜血顺着他指缝掌边,成股流下。血花溅落在他脚下不计其数的尸骨之间,血与骨,啪嗒啪嗒,打出诡异节拍。 “该死……” “我不怕,我不怕你们!” 程如一嘴上说着,却转身想逃,眼前光景瞬时一变—— 他身侧是许多名士模样的人,手上不断滴落的血水,已然化作状元红袍,宛如枷锁烙印一般,紧紧箍在身上。 耳边是听不清的恭维庆贺,眼前人人都是笑脸,笑得虚伪又扭曲。程如一推开人群想逃,却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拥倒在地。 他想爬起来,又被人踩在脚下。 一脚、两脚……有无数人从他身上狠狠踏过,碾痛他皮肉骨髓,痛得他两眼发黑。 “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一道寒芒闪过,眼前幻象消失得无影无踪,程如一艰难起身,衣衫褴褛,发髻凌乱,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来我这儿,来老夫这里……” 是袁善其的声音。程如一不去理会,只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那声音却如影随形,一直紧紧的缠着他—— “来啊……来我这儿,程状元,来老夫这里……” “滚开……滚开!”程如一怒吼着逃走,脚下地面却又倏然塌陷。 他落入水中,海潮漩涡仿佛要将他吞没绞杀,又苦又咸的海水没过头顶,呛得他苦不堪言,他越是挣扎,就越是下沉。 救命……谁能救救我…… 忽然之间,水浪猛然漾开,一双手破开层层骇浪波涛,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程如一下意识也抓紧了那只手,但水流冲击撕扯,他只觉浑身宛如凌迟,手腕更是痛的断骨剖心一般。 “信我。” 微弱声线清澈有力,穿透苦水,传入程如一耳中。 “信我。” …… 冲出水面的一瞬间,有白芒耀目。 他又救了自己一次。 只是惆怅伤感没能维持太久,几乎是醒来的下一秒,程如一便不顾伤口疼痛,挣扎着爬了起来…… 自己这是在什么……鬼地方啊!? 程如一深吸气,努力睁大了眼睛。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自己应该是……躺在一口棺材里。 他打量周围,这一眼望去,心下直呼见鬼…… 满屋子的棺材、纸钱、纸人、灵幡、牌位、乱七八糟扔的遍地都是。靠窗的床上还有个翘着二郎腿的女人,一手提笔给纸人画脸,一手抓着桌上盘里的猪头狂啃。 真是见鬼了。 程如一刚刚恢复的思绪,叫眼前场景打成了一片废墟。 若娘凑近笑道:“哟,小哥儿醒啦?” 程如一:“啊啊啊啊啊——!” 若娘刹那间拉近的脸,吓得程如一放声惨叫,“哐当”一声又倒回棺材里。 “鬼……”程如一缩在棺材里不敢睁眼。方才那张几乎贴上来的脸,的确……的确不甚美观!而且住在这种鬼地方,是鬼,一定是鬼! 若娘则一脸无奈,暗骂几句重重地踹了一脚棺材:“鬼你个头!没有老娘收留你,你早成真鬼了!” 程如一闻言,稍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即又大喊起来:“严况……!严况救我!” 若娘闻言却怒气全消,不由得拍着棺材哈哈笑道:“行了,别叫魂了!像你这种级别的小鬼儿,不归他阎王爷爷管,归你姑奶奶我管。” “那这,这位……女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程如一深吸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瞧你这话问的,那阎王手底下跑腿儿当差的,不是无常孟婆,就是牛头马面呗!”若娘趴在棺材沿儿上打趣道:“你说姐姐我是哪个?” 程如一语塞,若娘见状不屑道:“切,无趣。”说罢,她回身从桌上拈起个东西,往棺材里一扔,正好砸在程如一手边。 程如一动了动手指,发现竟能灵活自如……他拾起那东西一看,是之前严况套圈得来的那块双鱼青玉佩。 想着要去赴死时,程如一鬼使神差的拿上了它。 若娘道:“你衣服里掉出来的,想来是个重要的物件吧?” 程如一不由感慨:真结实啊,这都没碎。看来,还真不是什么好玉,是石头吧…… 他握着双鱼佩小心摩挲,只见若娘又拍了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