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只见他那姐夫居然整理衣衫,恭敬地走到那人的面前,喊上一句“薛公子”。 大汉迷惑不解地双眼瞬间睁大,带了几丝的不敢相信,他连忙后撤跑开,想要去找他姐姐,替他出谋划策。 县官也被这一出给闹的,又回想小舅子说的被欺负了,咽了咽唾沫,站在薛岫面前的腿都有些颤抖。 不知道那个祸害给他闯了多大的货,紧闭着双眼,额间不停冒着豆大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后背都沁出汗黏湿衣服。 声音颤抖道:“薛公子,不知道下官的小舅子犯了何等的错,在此下官为他赔个不是。” 薛岫还没有说话,站在他旁边的顾韶音,忍不住笑道:“你那个小舅子可是犯了天大的错误,竟然敢在薛岫的面前夸下海口,说他认识薛岫,并能够一句话将薛岫送进牢中。” 这话一出,县官面色惊惧,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出,垂着头,声音低微道:“下官知道了,下官这就回去好好教训他。” 顾韶音乐呵道:“最少也要十大板吧。” 薛岫淡然道:“回去吧,下次莫要再犯。” 他没有任何的表态,县官心底更是没有底,闷声说道:“是。” 县官背影寞落地离去,腿有些发软,被别人搀扶了一下,他摆摆手后,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 原本,他还想扯着这次水患好好表现一番,从而能够往上爬,现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场空啊。 . 薛岫看着天色,乌云密布,像是风雨欲来,微凉的风吹着,他偏过头问道顾韶音:“可有搭棚帐安置百姓。” “有的,除此之外,还有些未损害的房屋亦是能够住人。” “带我去看看。” 顾韶音吩咐人一定要看守好粥棚后,带着薛岫走在泥路上,两人都没有在乎这些泥泞。 顾韶音抓着薛岫的臂弯,生怕自己脚下打滑,摔进了泥里,前些日子大水泡过,又还未出日头,到处都湿漉漉的。 两人略微艰难的前行后,顾韶音带着薛岫走到安置百姓的棚帐内,三面遮风挡雨,顶上盖有茅草泥土,混合在一起,几根粗壮的木头搭建着房梁,支撑起雨布,里面正坐着很多上了年纪的人。 当他们看到薛岫和顾韶音的身影后,连忙起身,有些威望的三老,走出来,伛偻着腰的他艰难地走到薛岫的面前。 微弱的嗓音喊道:“多谢贵人,若不是贵人出手相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魂归西天了,请受老朽一拜。” “老人家不必多礼,”薛岫扫过他们两髻斑白的发丝,心有嘁嘁。 他没有说什么,为何这群老人还要回到桃源县,而是问道:“老人家可知以工换物,还有工钱是多少。” 三老他啊的一声后,像是没想到薛岫居然会问这些东西,连忙道:“知道的知道的,我们都是知道的,劳烦贵人惦记,有识字的早已经回来说了。” 老人脸上带着笑意,说起那工钱的时候,眼睛里是带有亮光的,他颤颤巍巍点头道:“这一切都要多亏了贵人啊,老朽也活了大半辈子里,像贵人这样安置妥当以工换物的从没有见过,从前呐,我们都是拿点银子,后续如何,全靠自己的命,朝廷发下来的物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怎么可能,”顾韶音惊疑出声,脸上满是不相信,怎么可能给别人银子只是九牛一毛,明明从前几十万两雪花银向灾地运送。 经过他顾家的手后,更是保存大半,甚少被贪官污吏贪走,即使是贪走的,他顾家也补齐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朝廷发下来的银钱虽多,可对于我等,依旧是杯水车薪,再者,家中已无劳动力的,他们唯有等死的份,或者流落在外成为流民。” “而那些有劳动力的,自家的都顾及不上,哪还会官他人死活,想当初啊,有多少人背井离乡,最后在路上活活饿死的。” 这一番话给顾韶音极大的冲击,圆瞪着眼睛,想要反驳又看着面前头发苍白的老爷子,喉咙紧涩,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岫喉咙微动,压下声线中的凝噎,他柔和着声调道:“会好的。” 三老也高兴得笑道:“是啊,会好的。” 又抬起头,漆黑的眼珠紧紧盯着薛岫的面容,像是要把薛岫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贵人可是姓薛名岫。” 薛岫抿唇,微颔首道:“是。” “即使我等身在桃源,也曾听闻贵人的名声,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是少年英才,有你的存在,是国之幸,亦是我等百姓之幸。” “言重了,岫亦是芸芸众生中一员,我也只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诸位才是身怀大义之人,若非乡亲们愿意以桃源积水,挽救下县,桃源不会被大水淹没,不会使乡亲们无家可归。” 薛岫说完后,他向棚内的众人微微一礼,这是百姓应得的,顾韶音见后,立马学着薛岫向那群老人见礼。 三老的眼中含有泪光,他们的家在桃源,看着桃源被摧毁,只能背井离乡流落在外的酸楚,涌上心头后,宛如打翻的调料瓶,五味杂陈。 扣心自问,他们做的一切都值得吗?毁桃源救十县,可有人记着桃源的大义,可有人会瞧不起他们桃源的人。 直到这一刻,看着薛岫弯下来的脊背,三老眼中泪光闪烁,一切都是值得的,会有人记住的。 曾有人问过他们,为什么不离开桃源,前往别处。 那时的三老没有回答,望着满目苍夷的桃源,心底回答着,他们热爱着这片土地,他们的根在这,老话说的好,落叶归根,落叶归根,即使是死,他们也要回到桃源。 等薛岫的身影缓缓离开后,三老瞧着那年轻又清瘦的背影后,眼底弥漫着一层水雾。 他缓缓转过身,对着身后亦双眼含着雾气的老弱妇孺。 他声音不大却又响亮:“乡亲们,这就是我们要的答案,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没有说话,却在心底认可着薛岫,想起那个年轻的后生。 有人叹道:“后生可畏啊。” “他不一样,和从前赈灾的官不一样,虽然我没有念过书,识不得几个字,但我看人是很准的,他是真的心中有我们,有他在,我们的日子定会有奔头的。” “三老,还是你说的对,不过我们也不能待在这里什么事情不干,方才那后生还说会下雨呢,我们还是要在棚子前头挖条沟出来,可别水淹了棚子。” 话音刚落,还有几分力气的人连忙起身,拿着锄具在外头挖了一条沟壑放水。 等到了半夜,小雨哗啦啦的落下,百姓盖着棉被,听着外头的雨声,心里更是对薛岫高看几分。 “没想到那后生竟真的能看懂天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