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响,她抬起头问:“谁?” “齐姑娘,厨下熬了姜汤,少将军差我送一碗过来,让你喝了再睡,免得受寒着凉了。”船娘站舱外说。 海珠卷着被子爬起来开门,门一开,寒凉的夜风迎面扑来,她缩着脖打寒颤。从船娘手里接过温热的姜汤,她屏气一口气干进肚子里,冲人的辣意让她呲了牙。 “劳烦了。”海珠把碗递给船娘,“天冷,婶子你也早点歇着。” “哎,好。”船娘替她关了门,拿着空碗下楼。 船板上站的侍卫冲暗处打个手势,片刻后他走到底仓,跟船上的帮工说:“主家慈悲,你们喝了姜汤暖了身子也趁早歇下,今夜不行船,明早早点起来再赶路。” 半夜,船上喝了姜汤的人都陷入昏睡,几道黑影开了舱门出来,他们暴力踹开木门,住舱里睡的人毫无动静。 船板上站着个消瘦的身影,他靠在船舷上看侍卫扛着人下来,出声问:“可有漏下的?” 声音阴柔奸细,是太监特有的嗓音。 “无,连老管家带那个姑娘都在这儿了。” “全扔下去。” “是。” 河道上接连响起几道水花响,紧跟着便恢复了平静,船上的人提着灯笼往河面照,水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等天亮了把尸体打捞起来,杂家先去歇着了。”太监拢起披风,他咂了声,摇头道:“这天呐,变了。” 河里,海珠被刺骨的寒意惊醒,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脖子以下如泡在冰窖里,她试图动了动,全身无力,要不是对水太过熟悉,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昏沉的脑子在河水的冲刷下醒过神,海珠意识到出事了,她狠掐自己一把,感觉前方的水流不对劲,她游过去撞上一个挣扎的人,对方反手拽住她,一个劲踩着她要往水上游。 海珠被勒得翻白眼,艰难地逃脱之后在他头上摸一把,不是韩霁,她掉头继续找。 船上的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估摸着扔河里的人已经淹死了,他们相继上楼去睡觉。 听到船上的脚步声消失,海珠一手拽一个人出水,她拖着韩霁跟老管家推上岸,压着声音说:“想咳往远处跑,跑不了就憋着。” 说罢转身又钻进河里,尽可能的把生死不知的侍卫拽上岸,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呛晕过去的侍卫已经被水流冲开,海珠只找到了三个。 韩霁跟老管家拖着人往远处跑,跑远了给他们按肚子控水,然而只有两个有气息。 “怎么办?”海珠冻得缩成一团,说话牙都打颤,“怎么搞的?朝廷的人怎么想杀你?” “射中我爹的那支箭应该出自自己人之手,这一切都是个圈套,他死了,我死了,安远候府只剩一个六岁小儿,成不了气候。”韩霁抖着手说,如果不是海珠跟了过来,他必死在回京的路上。 “海珠,你再帮我个忙……”韩霁看向她。 “下毒是吗?这河里也没毒水母,我怎么帮你?”海珠摊手。 “凿穿船底。” 这个可行,海珠又悄摸摸潜回河里,她溜上船,从底仓取把斧头和菜刀又溜进水里,潜到船底把菜刀插进船板的缝隙里。商船用的年数不短了,船底的木板泡腐了,她撬起来不算费劲。 河水灌进底仓,海珠上船看一眼,觉得速度太慢了,她下去继续撬木板,砸穿三个洞才罢手。 其间有侍卫听到动静出来查看,他站在船板上往河面上看,除了水声风声和男人的呼噜声,再无其他。 半边船已陷入水里,韩霁跟两个侍卫跳进河里游上船,三人摸黑走进住舱杀人,闹起了动静他们也不恋战,利索地跳进河里。 到底是在海边生活过的人,水性比旱地上的人强,他们守在船下,看船上的人着急忙慌地叫嚷。船一点点下沉,舵手和船娘被冻醒,先后跳船往后方的船上游。船上的侍卫有样学样,但他们入水就被韩霁追上去砍了。 当夜色褪去,海珠披着褥子看韩霁绑了老太监丢在船板上,前方的河里沉了船,后方的船绕道继续前行。 “下一个渡口停一天,我带你去看大夫。”韩霁跟海珠说。 海珠打个喷嚏,说:“你还回京都吗?” “回,皇上大概会找个替死鬼给我个说法。”韩霁垂下头,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该为父报仇,还是带着老娘和侄子仓惶逃离。 “二少爷,你看,是我们的人来了。”老管家激动大喊。 韩霁跟海珠闻声看过去,迎面来了一艘船,船上插着旗,是韩家的军旗。 “二少爷,侯爷已经转醒,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派末将来接您。”来人是韩家的家将。 韩霁苍白的脸上露了笑,他转过身看向海珠,玩笑道:“多谢您保佑了。” “阿弥陀佛。”海珠笑着又念一声,“往后你有事拜我,能救命救急还保佑家人。” 第129章 恐不利于子嗣 船在渡口停留了一个时辰, 韩霁跟海珠连带两个侍卫一个老管家在冰冷的河水里泡了一夜都病倒了,家将去岸上请个大夫跟船,补上粮草继续北上。 在河上又行五日, 一行人改船骑马西行, 海珠跟老管家还病着,两人各躺在一辆马车上盖着被子咳。 韩霁打马靠近马车,敲了两下推开车窗,“路过农家, 我买了一筐苹果, 你嗓子不舒服了就啃一口, 等到了驿站让人给你蒸苹果吃。我小时候病了,我娘就给我蒸苹果。” “还有几天能到?”海珠关心这事,“我就该跟船回南方的, 咳咳咳——唉, 太煎熬了。” “快到了,明天傍晚就能入长安。”韩霁关上车窗,隔着窗说:“你再忍忍, 入京了我找太医来给你看病。” 海珠嚼着苹果撇嘴, 皇上都要杀你了,你还想着入宫请太医, 也不怕有命进没命出。她又咬口苹果, 拉起被子躺着嚼,冰凉的果汁入喉,喉咙里的痒意暂时被压了下去。她盯着晃动的车顶, 心想能为官做宰的都不是寻常人, 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暗藏杀意了,他还敢进京不说, 甚至还能装作无知无觉去叩拜,去叫屈讨公道。 海珠翻个身,谁要是敢戕害她的家人,她怕是咽不下这口气。 夜里住进驿站,韩霁亲自盯着厨子蒸两碗苹果,苹果装碗里无水无油放锅里蒸软,等不烫了,他把海珠的那一碗给她送去。 海珠已经坐床上了,屋里生着炭盆,窗户开了个缝,暖和归暖和,就是闷,她老是想咳。 “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咳得想吐。”她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嗓子哑了,耳朵里也嗡嗡的,有重音。 “药喝了吗?”韩霁捧着碗问,“不如这样,苹果我吃,你把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