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敬承抬眼,才发现这条路上这么多红绿灯。 手机上不止杭敬承一人的未接电话,还有一些陌生号码,陆敏犹豫片刻,挨个发短信。 [你好,是学生家长吗?抱歉由于私事没能接电话,有急事请回拨,或者叫学生明天转达] 短信发出去一会儿,没什么动静,她鼻尖痒,想用手背蹭一蹭,就打了个喷嚏出来,慌忙找纸巾。 “中间扶手箱有。”杭敬承提醒,随手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 陆敏抽纸擦了擦鼻涕,纸团攥进掌心。 “等会儿回家先喝点热水。”杭敬承说。 “好。”她应着,“那个......你刚开始找我有事吗?” “没......哦,想问你二九能不能吃曲奇,我拿了一盒回家,它馋。” 陆敏抱着安全带,半身靠住靠背,朝外看去,“这种高糖高油的东西都不太适合鹦鹉,不过一点点没关系......最好还是不要在它面前吃。” 杭敬承应着,手机嗡响起来,接起来聊了几句。 “喂,嗯......我知道了,等会儿过去......嗯......” 挂断。 陆敏问:“张暮哥吗?” 杭敬承:“嗯,现在在医院做检查。” “严重吗?”陆敏担心。 杭敬承皱眉,“暂时还不知道,我等会儿去看看。” “嗯。”陆敏点头,沉默片刻,再次开口,“你今晚折腾这么久.......辛苦了。” 原本想道歉,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杭敬承只笑了下,压下眼眸看她,“不就是开车逛了会儿,用不着心疼。” 开玩笑的语气。 陆敏知道他在消解她的内疚。 跟着勾唇笑了笑。 “姥姥姥爷怎么样了?”杭敬承问。 “姥爷挺硬朗,姥姥有点感冒,流鼻涕,发低烧了。腿脚也不太利落。” 杭敬承看着前方的路,点头。 空调微微嗡鸣,暖风吹出来,陆敏渐渐生了困意,靠在椅背上,怏怏耷拉眼皮。 再次回到乡镇小村庄。陆敏半夜敲门。 姥爷穿着秋裤,披了件外套来开门,看到来人后惊讶,“敏丫头咋又回来了,不接电话是咋回事,敬承还找你?......敬承?” “姥爷。”杭敬承颔首。 陆敏抿唇笑,没被王美来发现异样。 “来来来,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姥爷,我车路上抛锚了,光顾着修车,就没注意电话,然后杭敬承来接我,离这边近点,就回来了。”陆敏解释。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多危险,就不该让你走!”王美来懊恼。 陆敏撒了谎,心虚低头。 给陆敏准备的房间是西厢房,房间不大,胜在冬季暖和,放了张两米的弹簧钢丝床,剩下的位置放了张红漆桌子,过道只能两人勉强走动。整个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棉被柔软蓬松,被罩洗得发白。 “敬承啊,你坐,你坐,喝点水不?我给你泡点茶,上回小环拿回来的,放哪了.......”王美来一时找不着喝水的杯子,只好拿来三个盛米饭的饭碗,看着这高挑贵气的孙女婿,显得局促。 杭敬承含笑,稍微低头,进了小屋,“不用麻烦,姥爷,我就坐一会儿,等会还有事。” 他挽了挽袖口,去墙角拎起水壶,接过碗倒了三碗水,先递给陆敏,又递给王美来一碗。 陆敏还披着杭敬承的外套,王美来催她赶紧坐进被窝,暖暖身子。 王美来因为待客不周而羞赧,看向杭敬承,黧黑的庄稼人的脸透红,“哎呀,你早说这会儿过来,你说这第一回 跟孙女婿见面,家里什么都没收拾,多不好意思。” “我也第一回 跟您见面,空着手来的,该打。”杭敬承跟长辈相处时总有点贫,分寸拿捏很好,讨人喜欢。 王美来捧着碗,果然笑了。 杭敬承站在桌边撑着手,抿了口热水,顺便敲了敲桌面,“您这桌子用料挺扎实。” 王美来眼前一亮,颇自豪,“是不是,扎实,我砍了两棵三十多年的老槐树,这木料硬啊,切割就废我两个月功夫......” 杭敬承惊奇,“您还有这手艺?” 王美来非常得意,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学木工那些年。陆敏无奈,杭敬承显然是捧着他,老头却当真了,也不管什么第一次不第一次见面,口若悬河。 “好了,姥爷,他还有事呢。” 杭敬承也说:“不早了,姥姥还睡着呢吧。您也该睡了。” “哎,是不早了。”王美来恋恋不舍松开杭敬承的手,“你走吧,走吧,有空来玩,知道你忙,那有空还是得来看看我跟你姥姥。” 杭敬承应着,回头看了眼陆敏,后者从床头找了件姥姥的外套,披身上,用脚勾刚才蹬掉的鞋子,“我送你。” 隔壁屋里许红梦呓,王美来嘘声,“我就不送你了,敬承,你俩悄悄地,小敏,你等会儿记着把门闩上。” 王美来拢了拢外套,转身进了隔壁屋,陆敏跟杭敬承秉着气朝屋外走。 月光明亮,小院的水泥地面被映得清白。 出了大门,杭敬承的车就停在外头。 陆敏才想起件事,自己开的那辆还停在陆家小区里。 杭敬承停下脚步,转身问她:“明天还要去学校么?” 她点头。 “明早找个人过来接你上班。”他说。 她眯眼睛,“还是你叫人把那辆车开过来吧......麻烦你了。” 杭敬承应了,捧住她的脸颊,俯身在额上落下一个吻。 “早点睡,明天接你放学。” 陆敏摇头,仰头看着他,“我可以多在这里住段时间吗?” “很久没陪姥姥姥爷了。”她说,“然后,我也需要点时间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低矮的围墙后天空深蓝,月色清霁明亮,杭敬承轮廓寂然。 沉默片刻,他说好。 “去吧。到了给我发条消息。张暮哥的状况也告诉我吧,我会去看望他的。” 陆敏挥手,目送他上了车,车灯亮起,照亮她站的角落,车子倒退,隐约可以看到他握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流畅,一如既往的漂亮。 然后那辆车驶入夜色,消失在她视线范围内。 / 陆敏小时候最喜欢在姥姥家玩,王丽琴生她的时候二十出头,她的舅舅和姨姨年轻,对一个小粉团子没有抵抗力,全家宠着。后来陆敏上了小学,就不太回姥姥家住了,然后是中学、大学和工作。 算起来,上次在姥姥家住下,还是五年前暑假,小姨带着孩子回家的时候。 这年秋末,陆敏又住下来。 每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