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送去医院也无力回天了。 视线渐渐模糊,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头顶工厂掉了漆的铁皮。 阿营好笨,从来都不知道她真正想要什么。 她想着,意识也慢慢不清晰了起来。 她从来都只是想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并肩作战而已。 …… 张乐营杀出了一条血路,边嘶吼着扣动扳机边向前移动。 就如同四眼所说的那样,胡义天从始至终都只相信他自己。 他没有按照约定一个人前来。 身边的手下一个个倒下,胡义天却依旧面不改色,缓慢朝着大门口撤退。 同一时间,以为戴着头盔的警员在子弹中穿梭,朝着中心的周鹤靠去。 护目镜下方的眼睛,是郑屿的。 枪战爆发,处于中心的周鹤毫无防护措施,几乎成为了所有人的靶子。 郑屿边开枪边往那边移动,不断有人倒在他的枪口下。 近了,又近了。 在枪弹之中,每一步都如此的艰难。 终于,两个人的距离被缩小到了五米。 眼看着越来越近,郑屿忍不住叫出声来:“周鹤!” 周鹤蹲在水管后面,也看到了郑屿。 只差几步。 郑屿张开了手臂。 只差几步,他们就能在子弹穿梭之下紧紧相拥在一起。 周鹤的眼睛一刻也不想从男人的身上移开,他站了起来,朝郑屿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时,义胜会的人海战术奏了效,胡义天已经退到了门口,眼看就要迈出去。 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男人笑了。 然后转身,对着远处的那个背影,扣动了扳机。 砰! 只有这声枪响,听起来尤为的刺耳。 子弹猛地击中周鹤的后背。 只差一步。 他一个趔趄,在郑屿的眼前倒了下来,像沙袋一样滚下水泥的台阶。 不… 郑屿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不要… “周鹤!!” 他大喊着扑了过去,把那个人的身子紧紧揽在怀里,往背上一摸,满眼都是刺目的鲜红。 郑屿脱下头盔,赶忙用手捂住伤口,可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涌出。 “不要…不要。” 他几乎是绝望的哀求着,拼命想要阻止血液的流出,可那个人的脸色还是越来越苍白。 “阿屿…阿屿。”周鹤小声叫着他的名字,气若游丝,嘴唇也渐渐没了血色。 “嘘…别说话,别说话。”郑屿慌乱地说,眼泪已经开始不住往下落。 周鹤摇摇头,扶上他的手腕:“阿屿…你听我说。” “我不听!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听!”郑屿将他学过的所有止血的方法都试了一遍,奈何还是堵不住手底下的伤口,他急的语气都哽咽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知道你在偷偷给我吃戒瘾的药,我都知道了,你别想着这么离开我,你欠我的还没给我还完呢!” 没错,他那天在沙发里看到的,是成堆的戒毒瘾的药。 周鹤将那些药放在他的饭里,他在水里,从囚禁他的时候就开始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发过毒瘾了。 听见他的话,周鹤明显愣了愣,然后无奈地笑了一声:“被你发现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阿屿呢。” 男人还在急救,可周鹤的气息却越来越微弱,甚至连一句话都有些说不完整。 他呼吸急促,意识开始涣散,他一口气,按住了郑屿的手臂。 “阿屿,你听我说。” 没有男人的救助,鲜血流得更快了。 郑屿还想动手,但被周鹤死死按住。 “对不起,阿屿,我骗了你…你没办法拯救我的。” 他浑身都乏了,闭上眼睛,只想用最后的力气,快点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周鹤紧紧握着男人的手,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对不起,阿屿,我…有胃癌。” 郑屿愣住了。 刹那间,他脑海里闪过了过去所有周鹤呕吐的画面,那受伤之后在里面夹杂着的猩红血丝,那不管有任何情绪波动都会呕吐的怪病。 他怎么会没注意到? “不管你怎么拯救我……到最后……我还是会死。”周鹤的声音已经快听不见了,却还是坚持要把剩下的话说完。 他攥着郑屿的手,贴在脸上死死握住,不愿意放开。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多和你待一会儿,仅此而已…” 子弹的轰鸣声中,郑屿的耳朵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好自私,是吗,阿屿…” 所有的声音都想包裹了一层看不见的膜,紧接着,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耳鸣。 他刚刚说什么? 男人不可置信地盯着怀里的人,看着他越来越虚弱,张开嘴似乎还是想说些什么,然后渐渐没了声息。 他没有听见周鹤最后的那句话。 那句谢谢你,亦或是我爱你。 “不…不。” “你不是说要和我在一起吗…你不是还要带我去海峡对岸吗…你怎么能擅自丢下我…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啊…!” “不要睡,看着我,看着我啊,周鹤!!” 郑屿疯癫一样拼命摇着头,试图抓紧周鹤无力落下的手,他双手抖得厉害,也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掌心里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手臂一遍遍滑落,他就一遍遍捞起来,像是抓住溺水的人,只要松手,那个人就会沉入海底,再也消失不见。 早就预见过这样的结局,可在真正面对的时候,郑屿还是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 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他都没办法阻止周鹤的死亡。 那他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郑屿迷茫了。 他这样的抓住他,从泥潭里捞起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周鹤,周鹤,别走…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好不好…” 男人双眼无神,小声念叨着,拖起那没有温度的掌心放在脸侧,泪水打湿了怀里的人。 昨天晚上这手掌还是热的,还在抚摸他的脸,还在他身体里流连,他在出汗,身上的那个男生也是。 他从来没有觉得那个人如此的鲜活过,因为快感皱起的细长的眉,喘着粗气微张的唇,周鹤皮肤很白,做爱的时候起伏的胸口会泛着红,就连挂在眉梢的汗水都是那么的… …具有生命力。 可是现在呢。 现在他只是一具再也睁不开眼的尸体,和一个只能抱着他撕心裂肺的人。 周鹤,你真的好自私。 就在这时,郑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发现,他也是自私的。 为什么要如此拼命想要将自己待在周鹤身边,为什么要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