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当然听过。”菲奥娜意味深长,“奥特菲这个公司,的确很有名气。” 奥特菲,苏特。 这两个单词,在西奥雷王国的某些情景下都可以指向同一个意思,那就是黑手套。 什么是“黑手套”? 想一想苏特集团的性质,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说实话,一般的公司真不敢起这种名字,更何况还是在南边苏特集团的地盘上。 而既然尤金妮·普林斯开了个“奥特菲公司”,并且还真的发了大财,那么也不难想象她与苏特集团的关系,以及过去的十多年里她究竟都在干什么“工作”了。 难怪别的人都在打工,唯有她当上了老板;难怪她与休斯的关系会在旁人眼里那么“要好”。 毕竟戴同一双黑手套的人,关系总比旁人来的更好。 菲奥娜想着,微微笑了起来。 看来她的这一趟还真没来错,瞧,这不就有了意外收获了吗? 不过除了收获之外,问题也有很多。 比如说作为黑手套的尤金妮为什么敢出现在戈顿集团的地盘上,比如说这场同学会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比如说——等等? 突然的,车内的菲奥娜一怔,看着某个方向眨了眨眼,晃了晃脑袋后,又用力眨了眨眼。 休斯第一个发现不对,关切问道:“菲奥娜,你怎么了?” 菲奥娜心不在焉地敷衍道:“不……没什么……”她有些困惑,还有些茫然,但又很快回神,向后驾驶座的两人微微点头,道,“车已经停好了,我们下车吧……抱歉,好像在找停车位的时候花了太多时间,接下来恐怕我们要快点进去才行。” 听到这里,两位年轻人果然紧张起来,在菲奥娜的暗示下飞快下车,向着同学会的场地赶去,绝不肯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迟到入场——那可太丢脸了! 而至于菲奥娜,则不知不觉中落后了他们几步,往停车场的某个角落处多走了两步,目光飞速转了几圈,试图找到一点儿线索。 但她一无所获。 “难道是错觉吗……” 菲奥娜眉头紧皱。 为什么她刚刚竟然好像看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小酒保伊安? 他也是来参加同学会的吗? 菲奥娜思考无果,只能摇摇头,暂时放下这件事,与两个年轻人一块儿走向会场。 第085章 凡人歌07 当同学会的时间越发迫近时, 校长室内——这个曾经代表着整个小镇高中里权力最大的人的专属办公室,如今则作为尤金妮·普林斯的临时休息室的地方,却依然半点都没有动静。 甚至当尤金妮的新助理不断抬手看手上的手表, 并一度想要敲门提醒这位大老板接下来的行程时, 跟了尤金妮最久的贴身保镖反而还拦下了这个傻小子。 “新来的?”保镖上下打量紧张不安的小助理几眼, 微微摇头, “我劝你安静点儿,老板现在可不想被谁打扰。” “可是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小助理很不服气。 保镖轻描淡写:“到了就到了吧,不过是一个同学会而已, 大不了就让她们等着。毕竟——守时是弱者的美德,可不是强者的。” 她好心提点了两句,再伸手拍了拍这个小助理的肩膀后,一只手就将对方推了回去。 “好好想想吧。” 小助理被推回了原地,脸上有困惑, 有思考,但更多的还是不服气。 可保镖知道, 他总会想明白的。 只要他还想要待在黑手套的地盘, 他就一定会有想明白的那一天。 办公室内。 就如同保镖说的那样,尤金妮·普林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并且也的确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她的兴致。 ——什么兴致?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很少有人知道,这所社区高中给尤金妮留下的, 全都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十多年前, 当戈顿集团还未进驻塞门圣山时, 这座乌莫拉小镇与其它的落后小镇并无任何不同——愚昧、野蛮、贫穷、丑恶。 那时候,她们一家人没有房子, 而是住在一辆窄小的房车内, 因为她的母亲参军后没多久就意外身亡, 抚恤金被吞了七七八八,发到她们手上的只勉强够一顿饭钱,于是,根本还不起房贷的她们被银行赶出家门,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温馨的小屋被银行拍卖,后又被人拆得七零八落,成为了别人的避风港。 但就算这样,她们的日子仍然不好过,因为她和她的两个妹妹还要上学,并且一家人还要生活。 她父亲其实原本是个高材生,是从大都市来的,考上了小镇体面的银行柜员工作后便跟她母亲结婚,搬来小镇,后又抚养了三个孩子,平日里迎来送往的也都算是小镇里的上流人,生活过得平静而富足。 然而在母亲身死、抚恤金被吞,就连他也因还不起房贷差点成为失信人后,他就被上司找了各种借口开掉了,而从此以后,他能找到的工作就基本是便利店收银员、清洁员、服装店售货员,等。 从中产阶级跌落底层的滋味并不好受,而更不好受的是他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活,可收银员、售货员、清洁工这样的工作,怎么养得起三个孩子? 于是他选择了卖身,就是这么简单。 在每天上学下课、父亲开着那辆躺过无数女人的房车来接她们的时候,都是她与她妹妹们最难熬的时分,因为小镇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都知道她们父亲是干什么的,也都知道那辆房车代表着什么。 所以在课间时分、在上课的前夕、在离开学校的间隙,总会有那么些龌龊下流的女人挂着轻佻的笑容来到她身边,笑着问她: “你爸一晚上多少钱?” “从大都市来的高材生是不是会卖得比较贵?是因为会玩的姿势比较多吗?” 她总是会因此发疯。 每一回都是。 她的父亲对此毫不知情,以为她只是在高中里跟人学坏了,又或者是到了迟来的叛逆期,所以每次老师约她父亲来进行家长间的协调时,他总会隐忍万分,脸上挂着卑微的笑容,向挨了揍的学生与表情愤怒又轻蔑的家长连连赔罪。 他以为别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为他掩饰得天衣无缝。 直到一个妹妹忍无可忍,说破了这件事,并厉声呵斥父亲让他以后再不要来学校接她们了,于是那天晚上,父亲吊死在了平日里停靠房车外的树上。 在这之后,她的两个妹妹也要么是在登山时失足从山顶摔下身亡、要么是在游泳课上沉入水底再没浮上来。 因此孤身一人的尤金妮,在她毕业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个载满了她的耻辱与暴怒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