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也想趁机把儿子拉回正轨,可一瞥见对方垂眸望向席冶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没机会。 一丁点机会都没。 臭小子,多情种,简直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 无声叹了口气,宋家主深刻反思:这算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与夫人的感情太好,耳濡目染,才让儿子心生向往,这般容易哄骗? 修士间的真情本就稀少,许多道侣,不过是弱者依附强者,或者纯粹地结伴论道,相比之下,席冶的性别反而没那么重要。 “你想好了?”直白地,宋家主道,“他是异仙,今日众门派能和和气气,不代表以后就没人想杀他。” 顾琮点点头:“我知道。” “想讨好他的人肯定也很多,”意有所指,宋家主敛眉,“修真界,最不缺长相漂亮的男男女女。” 能把无量剑派按着打的强者却没几个。 神色如常,顾琮再次给出相同的答案:“我知道。” “可就算有再多人,他也只会选择我。” 因为他是星见草,是白雀,是席冶的本命傀儡…… 是顾琮。 脚步一顿,宋家主沉默,回身,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儿子,上下打量着对方: 任谁看来,这段感情,都是席冶占据主导,但实际上,也许鹤儿,才是更强势、更执着、更不愿放手的那个。 明白此事再没什么劝说的余地,宋家主清清喉咙,主动换了个话题:“你这身体,可有牵连因果?” 面对宋父,顾琮的心情其实很复杂,虽然系统说,宋鹤是自己数据出错,快穿局才会派他来接手这个角色,但他毕竟占了宋鹤的身份,自然也要尊重宋鹤的过往,对宋鹤的家人负责。 清楚宋父是在担心自己,他耐心解释:“并非夺舍,也并非借尸还魂,仅是一具傀儡,若有因果,也只会落在席冶身上。” 完全没发现儿子是块木头的宋家主:…… 傀儡? 这能跑能跳,会哭会笑,甚至有呼吸有脉搏的身体,居然是死物? “精血滋养,所以才能叫我生出血肉,”不愿气氛太过沉重,顾琮小小开了个玩笑,“玉石为骨,这身体可比我以前结实得多,样貌也不差。” 脑中飞快浮现出先前那些个惨白细长、五官手脚花式错位的阴间傀儡,宋父顿时庆幸,雕刻鹤儿的新壳子时,席冶的审美还算正常。 否则,哪怕有魂灯指引,他也未必敢认,说不得还要一剑砍了对方。 太惊悚。 直等到顾琮将席冶放到偏殿里间的塌上躺好,他才后知后觉,忽然回过味来:“你小子,变着花儿替他说好话是吧?” 顾琮坦荡荡:“不是好话。” “是实话。” 宋家主:……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他看,换成儿子也没差。 顾琮本就是席冶的本命傀儡,二者气机相连,一时间,宋家主竟也没察觉这两人只是有名无实的道侣,严肃:“其他的我不管,合籍大典,必须补办。” 此等大事,又是他宋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怎能随随便便草草略过? 无端生出两分心虚,顾琮低声:“这……要等先生醒了再说。” 出息,出息! 刚刚的硬气都哪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宋家主干脆闭了嘴,拂袖而去: 如何处置沈清疏,尚未讨论出结果,恩怨犹存,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 像是要把穿越以来造成的亏空全部补回来,席冶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异仙出世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演化出各种版本,叫整个修真界津津乐道。 谁让无量剑派掌门人在与异仙交手后数日,便宣布闭关,同样和异仙交过手的散修秦寂,更是在隔天夜里,当场突破。 相比之下,曾经让大半年轻修士交口称赞的沈清疏,便没有这么「幸运」,不仅道心尽毁境界跌落,还被逐出师门,罚去极北之地思过。 都是与异仙作对,后果却截然不同,一时间,众人也分不清,异仙出世于修真界而言,到底是福是祸。 传闻中游魂丧命、又死而复生的宋鹤,理所当然地,聚焦了修真界、包括俗世的多数目光。 但这位备受关注的少主却鲜少露面,只听说是与父亲一起,离开无量剑派,回了宋家。 痛。 右手被谁紧紧握住,用力到好似他的骨头都要断掉,与此同时,又有什么东西来回磨蹭着自己的侧脸,毛茸茸,席冶茫然睁开眼,瞧见一片陌生的床顶。 “啾!”见人醒来,站在枕头上的白雀大着胆子,扑扇起翅膀,焦急地叫。 顺着毛团子翅膀所指的方向看去,身高腿长的少年就守在他床边,如以往的每一世那样。 这场景席冶已经见过很多次,然而,眼前的顾琮似乎在做噩梦,英挺的眉死死蹙着,冷汗遍布额头。 席冶被对方攥住的手,更是因得过分白皙,隐隐留下指印。 睡了太久的嗓子有些哑,他轻轻地,唤:“顾琮?” 总是能及时回应他的少年这次却没醒。 意识浮沉,既混沌又清晰,顾琮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噩梦,一个真实的,让他无法挣脱的噩梦。 在梦里,他依旧是异世而来的快穿员,因为宋鹤的选择,未等定神,就被沈清疏一指送进流云山。 可这一回,他很快就迎来了第二次游魂: 没有刻意收敛的情况下,席冶只是伸手碰了碰自己,周身溢散的灵气,便撑死了顾琮附身的那株星见草。 与现实迥异的「剧情发展」,无端让他泛起一丝心慌。 思绪仿若游离在外,能够清晰理智地运转,却没办法操纵梦境,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发生在自己与席冶之间的温情被抹去,看着自己变成小小的白雀,为了任务,警惕地,在席冶的小院外筑巢。 象征席冶对沈清疏执念的傀儡鸾鸟完好如初,山洞里傀儡的长相也和席冶一模一样……画面快进般急速跳转,再定格,住着「顾琮」灵魂的傀儡已然苏醒。 多说多错,按照系统的建议,他假装懵懂,木楞愣,像个缺了弦的小傻子,尽量不对任何事物产生反应。 偏偏席冶耐性十足。 一字一句,教他说话,教他穿衣,教他束发,教他这世间常理,也教他剑术,教他如何在面对危险时自保。 似乎要将自己没有体验过的美好全部补偿给意外诞生灵智的半身,席冶甚至舍不得拿他,去试探流云山的屏障。 “因为会疼。” 懒洋洋躺在摇椅上,青年偏头,盈盈,冲着他笑:“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 朋友。 顾琮体会到了「自己」的动摇。 他开始一遍遍、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