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啊演唱会,想起我上次隔着屏幕看独白演唱会还是在上次」
司南拿着吉他坐在一个高脚凳上,凳子被夜风吹得稍微有些凉,他一只脚搭在凳子的支点上,吉他放在腿上拨了两下弦。
抬头望去,极目四野,是一片又一片的绿地,这里虽然缓慢,但万物都在生长,每个人都在努力地生活。
这里的草种子大多数没有机会被带到更远的世界破土发芽,但在这里一茬又一茬的成长中,也慢慢地成为了更绿的草。
有只虫子飞到了他的吉他上,随着这一声拨弦飞走了,过了一会儿又落了上去。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听到原身版本《春夜》时的心情。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夜晚,四周潮湿,安静里带着些不恼人的热闹。
他用最绝望的曲调去唱出他的满怀希望,如果能出现一弯月亮,可以载着遍身褴褛的他穿越风雪走遍这个春夜,可以看得见他破败的身体里闪闪发光的灵魂。
他慢悠悠唱着这首歌,看着村民的目光渐渐从手里的礼品袋转向他,最后静静地听着他。
夜归的旅人眼中的雨雪
在岁月慷慨时
我把褴褛藏进口袋
然后、然后又来到了这个春夜
唱到最后一句时,他忽然转变了歌词:
希望、希望我已来到这个春夜
希望你已经找到了春夜里的那片属于你的灯火。
第50章入迷第五十天
这场演唱会开得极潦草又极认真。
潦草在于他们从没经历过没有彩排的演出,别说彩排了,就是这场演唱会本身就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事儿。
至于认真,只要看过独白演出的,就是不明音乐的垂髫小儿也能看出来五人对舞台的尊重,即使是简单搭出来的台子,伴奏灯光牵强,也能放足了十分的心力在这上面。
台子是空心木板,方方正正的两米乘两米,还没他们在徐爷爷家时睡的床大,不敢蹦也蹦跶不开,所以他们五人全都默契地选择了站桩唱歌。
唯一一个比较嗨的就是艾斯,他虽然特意换了首全中文的说唱,但奈何观众席耳力跟不上他的嘴皮子,一个个听的一脸问号,鼓掌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鼓。
艾斯全然不顾这些,一股脑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唱到兴头上时屈膝借力往下一蹦,把台子边边踩碎了一道,还把最靠近舞台的老大爷,也就是村长,吓得差点仰倒下去。
这场极小型的田野演唱会进行到中途时,秦喧上台主持串场,活跃气氛地问有没有人要上来唱一首,没想到还真有人举手回应了。
准确来说,是被人举手的。
于婶胳膊被另一个婶子拉扯着高高扬起,一边说着我不行我不行,一边身体很正直地往台上走,导演按着于婶的要求给了个伴奏,一嗓子唱出来的时候,把舞台边上的司南都震惊了一跳。
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100》的选址团队十分下功夫了,这不足百户人家的小山村简直是卧虎藏龙。
于婶唱的还是山歌调子,嗓子一亮就是技巧和经验都取代不了的纯净声音。一曲毕,于婶拿着话筒开始自来熟的唠起嗑来,说自己从前出门子(出嫁)前就爱唱几嗓子,和丈夫也是因为山歌认识的,好多年不唱,这再次唱起来让她想起了很多年轻时候的事。
说着对着独白五人鞠了个躬,又说:千言万语还是感谢,感谢你们能来,能给我们这么多帮助,玉树村的乡亲们都会想念你们,希望你们能唱出更多好听的歌,演戏的能演出更好的戏,有空的时候,还能回来看看我们。
秦喧拿着另一个话筒上了台,他先是代表独白回应了于婶的感谢,然后道:能在玉树村度过这四天也是我们的荣幸,希望我们来日方长。
于婶下台的时候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最后一首歌是五人合唱,他们昨晚商议出来决定唱的曲目《迟来》。
出道专辑里的非主打歌。
觉得这首歌拿来作为今晚的结束曲十分合适。
「不谓披荆斩棘刀山火海荣光
只为你一身红妆粗布衣裳」
「为你卸下盔甲然后摘遍世间的花
再和功名一同换成油盐和柴米」
「柴门犬吠夜此处是归人」
「虽我迟迟来
但我已来」
满身的功勋也抵不过家里的一粥一饭、一素一荤。
玉树村世代生存在这里,虽然不是常规认知中的巅峰人生,但伴随着每一棵草木缓慢生长,在柴米油盐中度过一生,恐怕也是许多人可望不可即的平静。
演唱会结束,人群散去时,五个人留下来帮忙收拾残余。
村民来时每人手里抓着的一把零嘴,散去时竟没有几人留下痕迹。虎子也走过来帮忙收拾,本来徐爷爷也要过来的,被秦喧严肃地劝回去休息了。
见虎子在旁边帮着道具组拾电线,司南问他:你觉得我们今晚唱的好听吗?
虎子埋头扯电线,轻轻嗯了一声。
司南又问他:那你觉得谁唱的最好听?
虎子动作滞了一下,眼睛飞快地扫了下周围的几人,说:都好听。
最好听的那个呢?司南偏跟听不出来语气似的继续逗他。
虎子满脸的为难,踌躇许久说: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司南在想最后一个是谁,忽然又反应过来,最后不是合唱么,他笑着拿着狗尾草轻轻挠了下虎子的刺头脑袋,真会说话。谁都不得罪啊。
这时候,莫听白从他身边拎着一把转椅经过,撂下一句:最后一个是我。
司南:
还真是,最后一个单曲solo是他,就连最后一首合唱的最后一句收尾词也是他的。
司南摇头笑了下,就是在小孩子面前,莫听白也得争个第一啊。
回到徐爷爷家后,已经九点过半,他们房间里的灯却被打开着。
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谁临出门的时候忘记关灯了吧,那这一天得浪费多少电,造孽啊。
司南立马冲进大门,却看到徐爷爷坐在门槛上借着光拿着个木头在那里雕雕刻刻的。
见到人回来,徐爷爷扶着门框起身,对着他们笑盈盈道:回来啦。
司南站在最前面,看着房间里的灯一脸愧疚,但又低头看着徐爷爷手里的木雕,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马上去把灯关掉。
司南:爷爷,抱歉可能是我们白天回来一趟忘记关灯了,这个月您家里的电费我们会
不及司南讲完,徐爷爷就笑呵呵打断他说:是我给打开的,你们唱歌辛苦了吧,回来一片黑怎么行。
贺深见瞧见徐爷爷手里初步成形的木雕形状问徐爷爷:您手里雕的是一个话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