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自有胜算。 然萧无忧脑海中想起“软甲”二字,她还有后路,与其她一人生还,或许她可以搏出更大的赢面,甚至还能完成计划外的事。 瞬间的衡量,她便做出了决定,只在他落地的一瞬,将人整个拽到了身后。 “给孤住手,不许放箭!” 她上前一步,把身后人护的更严实。 这样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环伺的兵甲逼近一步,弓兵按住箭矢。 “孤的命,你们要不起!”萧无忧呵退他们,目光落在点点火把移来的方向。 只手中聚力,抽开腰间匕首。 “殿下!”身后陌生男人一把扣住她肩膀,恐她做傻事。 “听一声乡音,足矣。”萧无忧回首,竟是将一截青丝塞入男人手中。 “若孤有命回朝,您执此发见孤,孤许你一愿。若孤身死异乡,望君葬此发于大邺故土,亦算萧无忧归家。” “君之恩,孤来世再报。” 话毕,萧无忧横刀于颈,转身冲正好到此的俟利发道,“孤不走,大人且容孤侍女与这位侠士离开。” “殿下——”被侍卫押着的琥珀频频摇首。 “还需劳您,护孤阿妹一程,且当是护孤。”萧无忧话语低沉,不似商量,只是托付。 身后男人尚未出声,前面高官亦未应声。 她紧握匕首,一步步背离近在咫尺的故土,重返牢笼。 第3章 错信 ◎她已无人间寿数,一生至此终。◎ “大人。”萧无忧刀刃迫近脖颈皮肉,一道鲜红血印赫然现出。 俟利发爱才,目光在那侠士身上流连。 但此间此刻,再无比萧无忧更重要的人。 俟利发合了合眼,终于抬起扣在腰间那把二寸弯刀上的手,示意放人。 云中城城门重新闭合,王宫归于宁静。 萧无忧掷刀于地,看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又回首看一路伏地的尸体,蜿蜒的血流。 “都是勇士,臣会命人厚葬的。”俟利发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递给萧无忧。 即将平旦,一抹曦光落在萧无忧血迹斑驳的面容上。 她接了药,抹在脖间伤口上。五指往上滑去,蹭到一手同胞的鲜血。 “天若顾孤,先亡大人,孤亦会记得大人恩德,厚葬之。” 俟利发掩口咳了声,“臣送殿下回宫。” 折腾半夜,萧无忧少不了用药吊气,沐浴更衣。 净室内,六个侍女围浴桶候命。 这是俟利发的人。 只要她手足能动,便有无数自戕的法子,溺水便是其中之一,还不花力气。 自然是要看着的。 萧无忧身上黏腻,洗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侍女捧衣而来,她抬眼扫过,让去胡床拿那身杏黄锻面的小衣,说是琥珀做的,她喜欢。 衣裳送来,她细瞧了片刻,又伸手抚过,嘴角噙了点笑。 天色已经大亮,她只道累了,要补眠。 屏风外,俟利发在问侍者,公主在净室的种种。沐浴就寝,是他唯一无法掌控的事,只得由人转述。 并无不妥,除来了萧无忧指定要那件小衣。侍女便如实回禀,是因琥珀亲手所制。 俟利发点了点头,挥手谴退她们。 他起身绕过屏风,施针在萧无忧的昏睡穴上。 金针入穴的一瞬,萧无忧颤了颤,蹙眉睁开眼。 “委屈殿下了,这厢看来便是睡梦中臣也得控着您!”俟利发温声道,“今日您事败,注定回不了故土了。突厥经去岁政变,分化七支,但方才传来的喜讯,可汗已经说服了三支分部,后日便可会师此地,与大邺一战。云中城之地,我突厥寸土不让……” “那容孤多睡会,孤累了。”萧无忧扯着笑,迷迷糊糊合上双眼。 * 再睁眼,又是倦鸟归林,游鱼入渊。 星月天,夜色茫茫。 萧无忧吩咐人传膳。 等候的时辰里,她在妆台前梳理一头长发。 因琥珀不在,没人给她挽中原的发髻,她便随便寻了根发带,将一头长发松松垮垮绑在后头。 描眉绘唇淡扫胭脂,又点眉间朱砂做花钿,最后寻了七年前和亲时穿的大红喜服换上。 红衣金带墨发。 天家公主转出内室,坐在灯下饮酒啖肉。 曾经喝不了马奶酒,克化不动炙牛羊的女子,如今持刀割肉,举杯饮酒,已经十分娴熟。 只是食人间烟火,面上却已无生人色。 俟利发隔屏风看她,终于看出久违的颓丧与死气。 这份神色,七年前他也见过。 那是她初来突厥,和老可汗新婚数日后,他被传唤救治她。 彼时如羔羊一般的人,已经滴水不进,面上高烧滚烫,下身鲜血不断。 大邺国力尚存,一个嫡公主被磋磨侮辱两下便罢,真是这般骤然死去,亦非小事。 他救了她,却也埋下了突厥后来的祸患。 劫后重生的公主,在后来的年月里,勇敢,疯狂,谋算,又惜命。 蛊惑人心,步步为营。 借一张女子千娇百媚的皮,掩住一个战士坚韧不退让的心,一点点耗尽精血,一点点攻城略地。 身畔同胞一个个死去,病痛一层层从皮到骨折磨,她却永远高昂头颅,容颜明媚。 到此刻,方才不再战斗,开始认命。 俟利发看她红衣绝艳,一副归去模样,不由多出一分钦佩。 萧无忧膳毕,传人给她送了些东西来。 竹片,浆糊,纸笔,细铁丝,剪刀。 俟利发事无巨细,一一查检。 “昏睡一日,夜中无眠,孤打发辰光。”萧无忧久病,手还是有些打颤,握不住剪子,对不齐纸张折痕。 俟利发陪在一旁,看出了她的意图,从她手中接过材料,帮她制作。 只剩最后一步,糊纸,方递给她,让她自个来。 萧无忧做了一盏孔明灯。 孔明灯寓意丰收成功,年年幸福。 萧无忧将里头蜡烛点燃,捧在手中看。 孤灯微光,照在公主面庞,将她已经浑浊的双眼映出一点虚无的光亮。 当真是一副疲乏不愿再斗的模样。 “孤来突厥七年,亦算成功。苦难虽多,细想上苍也不是万分苛待,还是赐予了一些幸运的。”她抱着灯坐在寝门边的台阶上,想了想道,“最大的幸运,是孤没有孩子。老可汗年迈生不出孩子了,到了珈利可汗,成日给孤吃药,自然也难怀上。如今蓝祁可汗倒是不错,只是孤已经败了身子。就这一点,真好,省了孤不少功夫。更少了无谓的牵绊。” 她抬眸看了眼俟利发,重新攒出一点笑,“羁旅他乡客,故土难回。大人可能容孤放一盏灯,聊以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