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荒唐,宁可相信好听的鬼话,也不愿意面对残酷的现实。 “你这白发小子,大言不惭,又轻许下这等不负责任的承诺,如何做我百炼宗弟子?”百里大宗生气地道,“叫孙曜来!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收徒的。” “老人家,可否听我一言?”阮青梅忍不住道,“我二人昨夜无端遭遇魔族,九大宗弟子分明在场,却只知道争功,只有樊师兄给我们指点出路;我们来云里馆求医,接引弟子冷嘲热讽赶我们走,连您这样的宗师也不愿意出手,整个云里馆只有樊节师兄为我们奔波,您却要骂他‘大言不惭’,‘不负责任’。” 阮青梅摇头:“要我看,樊师兄才是最负责的‘人’。” 不像门口那些,仙还没成,人却先不做了。 “——逆徒!你这逆徒,还不住口!” 一声怒斥自院中传来。 阮青梅看去,是个方脸修士,身后引着一众一看就是前辈大能的高人,面上皆有愤愤之色。 众人先是见过百里大宗师,而后,那方脸修士转身训斥道:“樊节,还不给师祖赔罪!” 樊节原本就跪着,闻言立即扎实地给老头儿又磕了个头:“师祖我错了。” 百里大宗师:“……” 他差的是这一个头吗?感情他这个师祖说了半天,比不上别人一句话? 老头儿转身面向方脸修士:“你又是何人?” 那方脸修士一愣:“师父,我是孙曜呀。” “孙曜?你就是孙曜?”老头儿一脸纠结,努力回忆起记忆中那个奶娃娃,“吾徒,你怎么长这样了?” 修士十分激动,伏地道:“孙曜不孝,二十五年没见过师父了,难怪师父记不得徒儿长相。” “呃,起来吧,是老夫不让你等去拜见,不怪你们。” ——算了,百里大宗想,炼出的丹是圆的就行了,脸方一些不碍事。 阮青梅看着人越来越多,有些不耐烦和他们耗下去,道:“老宗师,你的徒子徒孙都来了,现在怎样,是要仗势欺人吗?” “分明是你们到云里馆无理取闹。”先前的接引弟子也在其中,指责道,“樊节,你怎敢帮着外人冒犯师祖,简直罪大恶极!” “我不曾冒犯师祖,”樊节从头到尾都没有站起来过,一直跪着,一脸正色,“我只是和师祖探讨……” “你配吗?你入门五年,刚刚筑基,有什么资格与师祖争执?” “我……” “樊节,”方脸师父孙曜又呵斥了一声,“你犯下如此大错,还敢顶嘴?认错。” “师祖我错了,师父我错了。”樊节“扑通”、“扑通”又磕了两个头。 孙曜转头就对老宗师赔笑道:“师父,樊节入门不久,念在他知错,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 那弟子犹不甘心:“孙师叔,樊节犯下如此大错,你却轻轻揭过,未免也太——” “放肆,”孙曜脸色一黑,“我与大师父说话,你个小辈也敢插嘴,你师父是哪位,便是如此叫你规矩的?” 另一位修士脸一黑,讥讽道:“孙曜师弟,是你徒弟犯了错,倒也不必指桑骂槐……” “都给老夫住口!” 老者一怒,一掌排向门外石狮,石头应声碎裂,发出巨响,“玄丹境”王者,威压摄人,连阮青梅都退后了两步,心口跳个不停。 百炼宗众人齐齐一跪:“师祖/师父/大宗师息怒!” “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百里大宗心中深深的失望。 曾几何时,最团结、最没有尔虞我诈、全宗上下一心钻研丹道的百炼宗也变成这样了,变得俗不可耐,师兄弟之间争锋斗狠,徒弟之间拉帮结派,还抱团排挤新人。他曾劝祈云琉整顿琅华宗宗规,洗洗门内攀比的风气,如今看百炼宗竟也没什么区别。 老者在心中叹气,指着其中一个弟子:“小百里,你来。” 一直未说话的另一位“百里宗师”上前,恭谨地道:“师父。” “我这趟来,是要取一株木兰串儿,你去库房取了,送往禳星台,有人等着用。” “是,弟子这就去办。”刚刚下了讲堂的小百里宗师手里还捧着两本讲义,听闻师父吩咐,二话不说离去。似乎对于他如今这样的身份,师父却命他跑腿这件事,非但没有不满,还甘之如饴。 把正事吩咐给了最靠谱的弟子后,老百里宗师回过头,问令荀:“你当真信得过这小子?” 令荀颔首,说了声“是”。 “好,”老者道,“你两个小儿都有这胆子,老夫也不吝惜给你们上一课。老夫就给他二十年,二十年后,年轻人,你带着你的修为来禳星台,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的‘医道’能把你治成什么样。” 樊节立即叩首;“谢师祖。” 阮青梅却不觉得这事有这么简单,她道:“既如此,晚辈也有个不情之请。老宗师可否约束一下门内弟子,今后不可苛刻樊节师兄。他为我二人出头,要说不敬也是我二人的锅,你不能等我们这些外人走了,就拿他这个自己人出气。” “小姑娘倒也仗义,”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又哼道:“不过,老夫的徒孙,老夫自会教导,用不着别人抱不平。樊节,听好,日后若有人敢苛刻你,为难你,让你在宗门待不下去,不必多言,来禳星台找老夫。” “还有那个谁……对,孙曜,你去想办法,给你徒弟这少白头治一治。年纪轻轻,什么样子?你当师父的,连徒弟都护不住,让他在宗门内都被欺负去,丢不丢脸!” 禁止解不了,连个头发都治不黑,百炼宗的脸都在外人面前丢尽了! “弟子知错!”孙曜忙道。 众人听老宗师允许樊节去禳星台,都吃了一惊,心思百转地猜测师祖难道是要让樊节这小子入内门?这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孙曜拍了因祸得福的傻徒弟一下:“还不谢过师祖?” “谢过师祖!”樊节磕头根本不过脑,师父让他磕就磕,麻利得很。 “不必谢得太早,”老者冷笑道,“二十年后,若你说到做到,老夫提你入内门亲传,若做不到——收拾包袱,滚蛋!百炼宗容不下这样好高骛远,信口开河之人。老夫也要提醒你一句,我百炼宗赶出去的人,想来也不会有别的宗门敢要你!” 老者环视在场众人,宗师威压尽显,众人不敢作声。 令荀想要说话,阮青梅却按住他手腕。 “二狗哥哥,没事。” 她看得出来,这位老宗师是说到做到之人,也是真的想给樊节一个机会。 别人也许会被吓住,这位未来的“樊神医”可不会。 有了老宗师这一番保证,他以后至少在资源问题上不至于受欺凌,这样一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