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什么没有风险呢？
方鸻点了点头，他并不是一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人，但阿德妮的处理让他满意。
“帝国的北境又出大事了？”
外人无从知晓神谕为何。
“不过，至少勇气令人钦佩。”
“你们以为这就能如愿了？”
“而我们，”方鸻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选择。”
他轻轻摇了摇头：“而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任务的文字在悄然无声之间发生了变化。
这样也好，省得无法交代，帝国的人总不会计较两位银之阶没有向一位龙骑士出手，就算方鸻不算，而那边的那一位可是实打实的金之阶。
两重影子交叠在一起，空间终于稳固，地下的世界不再震荡，但空间弥合之后，一位神明降临了，她周身环绕着风暴，宛若将这地下的大厅扯入一片狂乱的海涛之中，那所立足之地不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一片又一片漩涡与波涛。
第三重律令是一纸圣约，令她化圣为凡，行于地上。第四道律令与她约定，令她无法施以律言，以神之权能操纵世间，她仍能开口，但以太之海不再兴起波涛。
欧力剥夺了她的律言，神光，领域，令她无从施展十四环之上的法力，那位天平的女士锚定了她的神力，令她无法再截取凡人世界之中的一切星辉。
印第安裔的目光中一时也不知是深思，还是略带些嘲弄。
帕克吓得尖叫起来，向方鸻大喊：“该死的，你最好没骗我，拿她有办法——！”
娜尔苏妠眯起了眼睛，像是一条危险的毒蛇：“不要得寸进尺，小家伙。”
那命运的银币正在失去神力，它明亮的表面正失去光华，圣像之上产生裂痕，空间之中终于传来一阵轻笑，犹如银铃淌在地上，而那威严而严肃之人正在转身。
方鸻脸上并看不出太多表情，因为从那丰厚的奖励开始，他其实早已意识到任务之中潜藏的风险。
但这片刻的分心，仍足以令方鸻完成些许准备。
娜迦之神一怔。
即便是命运的长河，也会汹涌而坚定地奔流向明天，它或会撞上一块岩石，绕过一个漩涡，但从来奔流不定，并无定数，命运无人可以拟定。
战争圣殿号钟长鸣，骑士们汇聚在一起，看着圣座上弥漫的信息——一把匕首，一朵玫瑰，一支獠牙，一片血鳞。
【圣选之役】孤海灯塔——终末，命运之歌。
祝你们好运——
他抬起头，看向娜尔苏妠，凡人或许并非执迷不悟，而是——
……
空间的震荡正在加剧。
“那个……或许你说得很对，尊敬的女士，”一个尖细的声音插了进来，帕帕拉尔人抱着自己的十字弓，在这位女神面前渺小得像是一粒尘埃，他看着对方有些结结巴巴地答道：“但我们也有苦衷。”
方鸻看着那立于波涛之中的娜迦之母，他一直都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等待降临的这一刻，但他并不在意。
“弥雅——”方鸻转身向她喊道。
而后，空间之中又传出另一个声音，威严肃穆，仿佛直击人心：“我约定你行于地上，以凡示圣。”
那是一重高大的影子，正对她言道：“我约定你沉默寡语，不得言至圣之事。”
“不知所谓。”
“因为我想笑就笑，”少女莞尔，“娜尔苏妠，因为明天杀不死今天的我。”
“我们不过是沉默的屋檐，自会为他们遮风担雨，”罗曼答道：“我们不会过多干涉他们的选择，但你不一样，我可不会随意容许你出手，娜尔苏妠，我要——”
“毁灭也可以迎来新生，焦土之下必发新芽——你自私自利，料定他人不敢行之事，但我们来说，仍不失为一种选择。”
娜尔苏妠微微一怔。
骑士中有人悲愤难当，有人拔出剑来，但无人敢上前在一位龙骑士面前造次——更何况罗昊、爱丽莎和箱子还拦在他们前面。更冷静一些的人则看向鲁德内，而这个高大沉默的印第安裔其实已经从伊萨处收到了消息，此刻只轻轻点了点头。
娜尔苏妠看着这些人冷笑一声：“所以他留你们下来送死了？”
罗昊笑了笑：“死在一位神祇手上，荣幸之至，不过这是星辉的世界，恐怕你留不下我们。”
那注视之间犹如雷电行于云端，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而娜迦一众早已匍匐在地面，心甘情愿，向这位至圣奉上自己的一切。
狼少女抬起右手来。
她开口，声音轻盈：“即便，是在我的面前？”
“我能杀你们一次，自然能杀你们无数次，”娜尔苏妠狞笑道：“何况你们就算回到外面的世界，你以为我的女儿们会放过你们？”
那分开的裂隙之中两道同样的目光正在重叠在一起，一个伟岸的存在正在穿过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壁障，仿佛连无处不在的风暴都产生了片刻的停息。
‘击败娜迦之神，拯救北陆——’
罗昊几人也收起武器，地下的大厅中一时有些寂静，那满山的金银折射着幽光，翡翠的星辰躺在一片金币之间熠熠生辉，娜迦们手持银刀，侍立于一侧，在阴影之中一言不发。
她的语气变得遥远、空灵，仿佛是一个陌生的人在开口：“你不得肆意加害此人的灵魂……”
他回过头：“那您愿意平息这场风暴么？”
高墙之后的每一个以太节点都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降临，从四境之地到艾尔帕欣，到桑夏克监测以太之海的每一座尖塔上，占星术士们无不从那以太海面的震荡上惊觉。
娜尔苏妠的目光也同时看到了那翡翠之星，她忽然之间猜到了什么，崇高之心，龙骑士的核心，她看向一侧的奥黛丝，女神大人显得从容不迫，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你猜到了，娜尔苏妠。”
方鸻目光看向希尔薇德，再看向不远处的弥雅——那位银色长发，长着狼耳的少女仍与大主母对峙。
娜尔苏妠此刻方才显出她的真貌，一位艳丽的女士，如蛇状长发，漂亮的鱼尾，高大肃穆犹如一座圣像，但气息犹如渊崖，无边而无垠，她仅仅是呼吸，便仿佛是风暴的声音。
就算她可以杀了这些人泄愤，但那又如何呢，风暴的节点才是她的目的，她耗费了如此长时间降临于这个世界上，难道仅仅是为了杀一些人？甚至还留不下这些人的灵魂。
娜尔苏妠意识到不妙，想要出手，但失去了律令与神力她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并未超凡的力量就算是再强盛，也仍需要启动时间。
夺目的青光从那镜像之中绽射而出，它化作一团烈日，整个炸裂开来，灰水晶的力量将其中潜藏的苍之辉向着四面八方激发了出去，娜尔苏妠不敢大意，将手一挥将之击得粉碎。
他怔了片刻，才拔出剑，以剑示地。
空海之上的水手既不愿向风暴低头。
她看着这位娜迦的神祇，明亮的目光里噙着温暖的笑意：“绝对的力量也无法主导一切，一位娜迦的神祇甚至无法征服一个小小的人类，为什么呢？”
“所以，你们已经作好了最后的决定了？”
“请叫我艾德，娜尔苏妠女士。”方鸻开口道：“我对佩里特公爵的星辉并无兴趣，他就算再多活一段日子也不过是冢中枯骨，复仇总会找上他，不是我，也是别人。”
一片星辉的世界已经在她面前展露开来，如同徐徐打开的画卷，而从那画卷之中，她已经一眼看到了正在逃亡的方鸻一行人——对方分为几个方向，正逃向那片星空之中。
但有人并未离开。
所有人的身形都在那光之中变得透明。
他从一个方向收回目光，看着那里悄然消失的影子——学者小姐，然后回头，向这位娜迦的神祇开口道：“娜尔苏妠，你让我们作出选择？但我已经作出了选择，不是么——”
娜尔苏妠低下头，看着这些渺小的人儿，她的眼睛是翠色的，内里仿佛映出一个世界。
但姬塔并没有去夺取那枚翡翠之星，而是摊开自己的魔导书，打开了一道门扉，下一刻一位白衣的少女从那次元门之中走出——娜迦的大主母正愕然地发现自己面前的人影正在渐渐淡去。
“你在故作镇定，罗曼，”娜尔苏妠看着对方：“我说过，当我出手时，你和欧力最好也不要插手，正如同你们注视着奥述人步入深渊，你们又做了什么呢？”
“怎么会没有？”这位娜迦之神目光温柔地看着一行人，越看越是满意：“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宝贵的许诺，我不会杀了你们，反而会给予你们我的恩惠——”
他们，仍有第三个选择——
锐利的岩石如同尖牙突出海面，其中最高的那一柱上，立着那座圣坛，这是神明的国度，它至少有一部分法则已经侵入了这个世界，在这个国度之中，未曾听说有人可以胜于神。
一道折射的光融入那宝钻之中，随即那光分裂成无数道，从翡翠之星上散射而出，击中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靠得最近的姬塔、箱子、帕克与罗昊、崔希丝，更远处的天蓝、妲利尔，然后是爱丽莎，女仆小姐，希尔薇德。
罗昊伸出手来，拦在她面前：“但很抱歉，你恐怕并不能从这里通过，娜尔苏妠女士。”
娜尔苏妠的面色完全冷了下来：“不知死活，人类。”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umkj.cc。手机版：https://m.shumkj.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