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两个人的店里,甘拭尘在操作台前磨好豆子,熟练地为黄忠宇制作一杯浓缩咖啡。黄忠宇出神地盯着他看:“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就那样呗,换个名字继续生活。你呢?” “也就那样啊。找你,在很多地方找你的影子。” 两个人都说得模棱两可,不知道是不愿说还是不能说,也都识趣地没有追问。甘拭尘将做好的咖啡放到他面前,热气模糊了黄忠宇的视线:“跟你上一次你帮我泡咖啡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化。你知道吗,我是看了店名才来这里的,没想到——” 上一次,已经是十年前了。 “你到底喝不喝。”甘拭尘可不想从他嘴里把自己开店的理由再说一遍。 黄忠宇赶忙说“喝喝喝”,在他注视下将咖啡杯放在唇边仔细品尝:“嗯……还行?”甘拭尘作势要从他手里把杯子抽走,被黄忠宇笑着抓住了手。 “感觉像做梦,还能被你这样记在心里。” 甘拭尘把手抽出来甩一甩:“别学得跟赵享载一样,恶心。” 黄忠宇又执拗地抓住他的手腕,脸色变得冰冷:“阿火,我是一定要杀赵享载的!” “随便你。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这个‘K’,他把我折腾得很烦。” 黄忠宇的表情有些微妙,又像高兴又像嫉妒:“能让你露出这样表情的人,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他把咖啡珍惜地喝掉,“好吧,就让我们两位队长,再次掀翻这个战场吧!” ### 黄昏来临,一道人影无声地降落在明珠酒楼。安保无人机尚未来得及扫描到他的身形,便于半空中被击落。他仰身跃下,长刀一斩破开双层玻璃窗,穿过已经无人的办公区,从挑空大堂一跃而下。 无声铃从暗处走出来,手里同样握着黑色长刀:“又见面了,冒牌货。”杀手来得这么快,看来曲章琮是不给自己留回头路了。 但“冒牌货”只顾着用电子眼透过墙体搜索着目标红黛的身影,似乎并不想理会她。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净火的第一位学生,无声铃。”那位老师的身份已然暴露,无声铃也不再遮掩。她耳机里传来安保控制中心的报告,酒楼周围的安保措施正在遭遇攻击,看来对方果真是要决一死战了。 不知哪个字眼触碰到他的神经,“冒牌货”转过来脸来微微侧头,重复道:“学生……?” 无声铃察觉到他与第一次相见时截然不同,无法交流,没有正常的反应,甚至连杀意也没有。但似乎更加危险。她于是将长刀提起,准备迎战。 “第一个……?” 像个程序出错的机械,对方转身迎面向她而来。 好快——!无声铃心中大惊。 几乎瞬发而至的速度,对外骨骼的操控力恐怕在自己之上,甚至可以与老师一拼!他到底是什么人? ### “‘K’把阿虎怎么了,为什么会去冒充我?” 把咖啡喝完,两个前净火小队队长开始整合双方的信息,制定初步计划。 黄忠宇指指头:“我只在回久安之初见过他一次,据说是子弹从脑中穿过,侥幸活下来但伴随着严重记忆缺失和剧烈头痛。后遗症不断加重后,现在几乎不认识任何人,只会听命行事,所以施特劳才会以此要挟我。” “完全不认得你?” “完全不认得,像个人偶一样对我毫无反应——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还可以试试。” “知道他在哪儿吗?” 黄忠宇摇摇头,“每次都是北千里联络我,或者借中间人传递消息。这次我的任务是逼迫曲章琮对市政厅反击,所以会在今天晚一点把曲文梁送到施特劳指定地点,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探路。” “曲家两兄弟的事是你做的?”这起绑架案让曲章琮失去所有助力,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嗯,”黄忠宇爽快地承认,“我可不在乎他们如何狗咬狗,我想你更不会在乎。” 甘拭尘不置可否,微皱眉头问道:“如果当年血花的事真是施特劳所做,那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地筹谋十余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黄忠宇半天没有说话,沉吟许久才说:“是啊,为什么呢?”他抬起头来问甘拭尘,“阿火,你喜欢久安吗?” ### 昏暗的办公室内,钱金石往眼睛里滴了两滴人工泪液,仰头歇了一会儿便继续看电脑,徒弟小舟已经在旁边呼呼大睡了。 少女虐杀案重新启动后,除了以前的资料,福友会还送来不少新增线索。乘坐私人飞机来到久安的神秘客人身份、安全货运仓库爆炸前的影像、“艺术家”的“拍卖作品”、攻破乐园后得到的新证据、甚至是生殖中介制作的电子图册,以及根据这些资料的蛛丝马迹在地下网络中展开搜索后,又得到诸多碎片。 它们虽然细碎,却逐渐让“艺术家”的形象显露出更多特征。 钱金石点开一个又一个令人生理不适的图片以及影像之后,终于在一段只有几秒的录影中发现了新的信息,来自于一个为了赚取虚拟货币而贩卖各种虐杀影片的临时账号。 出镜不到五秒的虐杀者面部和声音都做过处理,然而那句“女孩子每个零件都可爱”的发言,却与货运仓库的录音如出一辙。 在对方挽起袖子露出的瘦削手臂上,有一片淤青,和几个针孔。 ### 曲章琮宅邸里,被严禁外出的曲章璞抬头望着楼上的卧室,曲章瑜就在那条走廊的某个房间里。他挠了挠手臂,“……好痒哦。” 第72章 野狗徘徊之城:02 按照节气,久安应该进入初冬了。这个季节的黄昏与黑夜之间,短暂得仿佛只有一瞬之隔。 你喜欢久安吗? 甘拭尘听见这个问题时,窗外的景色已经开始沾染上夜色。 他略作思索,微微歪着头说:“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大概只是适合吧。” “适合?” “对啊,你跟我,久安适合我们这样的人生存,不是吗?” 黄忠宇目光里闪过一些意义不明的东西,声音忽然低下去:“为什么,因为我们同它一样腐烂吗?” 甘拭尘“啊哈?”一声。 “这里只有腐臭的烂肉,和一群连这些腐肉都要挣个你死我活的野狗。久安城早就完蛋了,阿火,我们不能跟它一起烂掉!” 甘拭尘依然是那副轻而淡的语气:“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那又如何,野狗也有野狗的生存方式。” “我不是狗——!” 甘拭尘仿佛吓了一跳:“这不是废话嘛,只是外号而已,谁也没说你真的是。” 发觉自己的反应太激烈,黄忠宇稍微缓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阿火,你知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