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 他的学生,当然归他所有。 而归他所有,就应该听从他、不对他有任何的隐瞒,接受他所有的安排。 塔尔塔洛斯最重视的弟子是殊荣。 更是枷锁。 这是他应该承担的。 “就算没有帮手在一旁阻拦命运,你原本也可以杀掉那个半神。” 塔纳托斯沉默同他对视,长睫翕动,无言地垂下目光,看向深渊之主脚下正在狰狞舞动的那些影子。 事实就是他原本可以杀死赫拉克勒斯,却没有杀。 所以,没有什么好辩驳,好否认的。 塔尔塔洛斯恐怕也不会接受他的理由——他原本就没有给他任何解释、陈述那些经过深思的考量的机会,更没有直接让他认错、反省。 这绝不是教导,而是某种惩戒。 甚至可能还未开始的、极为严厉的惩戒。 只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颌,态度强硬。 塔纳托斯不得不仰起头,重新和他对视。 少年眼中的困惑毫无任何遮掩地暴露在塔尔塔洛斯面前。 面颊带着被按压的红痕,瞳孔微微瞪大着。 他陷在王座、还有那片阴影里,手腕处也是红的,看上去竟有一种满是无辜、如同兽类那般的可怜。 都已经这么可怜了,再可怜一点也不会怎么样。 塔尔塔洛斯恶劣地想,动作却不自觉放轻,不再那么强硬地捏着他,只是依旧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为什么不杀赫拉克勒斯。” 他的态度不像是老师对弟子,而像刑讯者对待囚犯。 “害怕?还是反悔?路是你自己选的。” 塔纳托斯听见他第二次强调这句话,脑中有什么极快地划过。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抓住了致使深渊之主如此疯狂、暴躁的因由。 他深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从刚才的变故中完全冷静下来,艰涩、艰难地开口:“我、没......有。” 空气停滞了一瞬,连带那些影子一起。 “塔尔塔洛斯老师,我从来没有过懊悔或惧怕。” 因为匆忙,少年吐字比往常快了许多,深渊之主的名字被模糊带过,后缀却依旧清晰。 他喊他老师。 塔尔塔洛斯犹疑一瞬,还是放松压制,重新赋予了少年开口说话的权利。 “没有动手,是因为赫拉克勒斯是被命运选定的英雄,他的命运牵连着许多其他人类、半神、甚至是神。” “狡辩。”塔尔塔洛斯哼了声,还未听完,便已后悔因一时的心软放过他。 “老师,我没有不敢,更不畏惧命运的警示。” 塔纳托斯强调,盯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有自己的考虑。” “我清楚让赫拉克勒斯在那样的情况下死亡会导致什么,世界或许能自行弥补那部分不重要的空缺,将和他有过交织的命运合理化,但无法保证每个关键都如原本既定的那样运转,一定会有混乱产生。” 比如作为英雄,赫拉克勒斯原本会力挽狂澜,救下一整座城的人。 但在某个城邦陷入危机时刻,本该出现的英雄因为早已死亡没有出现,这座城自然也无法被顺利拯救。 而原本,另一位英雄,或是能改变整个大地格局的人类会在那座城邦中诞生。 一个混乱会引起其它的混乱,最终组成更大的混乱,甚至牵连整个世界的原有的运行轨迹,对既定的规则产生影响。 世界有很大的概率从稳定变成不稳定。 一个不稳定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塔纳托斯没有见过,他只在那份早就被划分到不必要、堆在记忆某个角落的员工手册里看到过描述。 没有规律、没有逻辑。 所有美丽都不再美丽,一切都可能在失衡中发生。 并且,这样的世界,最后极有可能走向毁灭——如果没有及时进行干预和介入的话。 “但是......” 他抿了一下嘴唇,声音不自觉放轻,“这样的混乱,应该是您非常想要看到的。” 塔尔塔洛斯对规则的了解要远胜过他,要不是有员工手册、还有一些时空管理局认为员工必备的知识,他未必能跟得上深渊之主的理解。 他能想到的,包括他想不到的,塔尔塔洛斯肯定都会想到。 假使世界真的因为赫拉克勒斯,因为被命运选中的英雄陷入某种短暂的混乱。 深渊之主应该是可以从这里出去的,以化身或者是什么形式。 他的本体还在塔尔塔洛斯,但塔尔塔洛斯可能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对他有完全的束缚——因为世界不再像过去那样稳定,各种规则森严如同壁垒。 塔尔塔洛斯如何不生气? 原本,他就因为所谓的“幽会”、以及厄洛斯的事心有不虞了。 加上即便有命运女神阻拦,他原本也可以杀死赫拉克勒斯。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他的举动在塔尔塔洛斯眼里,当然是一种反悔。 “我当时没有考虑到。” 塔纳托斯无比坦诚,“我没有想过杀死赫拉克勒斯之后,您可能会如何。” 他对深渊了解得还不够多,也不够有远见。 “我很抱歉。” 停顿了一下,他避开了塔尔塔洛斯看过来的目光,再度将视线放到深渊之主脚下那道已经回归正常的影子上。 “——但是,如果是现在的我去做选择,我还是不会在当时的情况下杀死赫拉克勒斯。” 空气彻底凝固。 塔纳托斯看到他脚下的那团影子重新陷入狂乱。 和上次不同的是,它没有再张牙舞爪,如同扑朔不定的火焰那样以深渊之主为中心,朝四方攒动。 它游动着缠上来,爬上他的脚踝,继续上前,让他有一种真切的、正被深渊吞没的感觉。 塔尔塔洛斯没有发怒,只是发出冷冷的笑声。 “你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学生。” 他听见深渊之主这样说,“告诉我,塔纳托斯,你有没有想到,世界要是因此混乱——你会怎么如何?” 比起自己,塔尔塔洛斯更恼怒的,其实是他。 这对塔纳托斯同样有益。 他们是师生,更会是,共犯。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不是正常的师生关系,虽然我保证本文肯定会有正常师生,比如我们温柔贤惠的人夫喀戎老师,但是塔和老父亲肯定不是(。 妈咪也没想到老父亲会发疯,不然她肯定不会走的。 妈咪以为的:打个手心。 实际上的:发疯。 一更,不用等啦,剩下的基本在半夜,明天早上起来看吧,么么! 感谢在2023-05-26 21:02: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