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苏佳穗也不想让自己陷入危险中,因此态度相当的坚决,称得上油盐不进了。 马慧视线略沉,落在苏佳穗悬在床边的那双脚上,苏佳穗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头,注意到自己没有换鞋,正踩着一张雪白雪白的地毯。 嗯? 苏佳穗后知后觉的品出一丝怪异。 纪汉华不是很待见纪景,纪景最近也不常在家,可纪景的房间似乎干净的过了头,目之所及皆是一尘不染,床品,窗帘,地毯,乃至床头摆放的水晶杯……苏佳穗也是识货的人,能看出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算是家居用品中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那一拨了。 很怪,可说不好哪里怪。 “你在这做什么。”纪景端着一碗热汤面上了楼,离老远就质问起马慧。 马慧一个名正言顺的纪太太,对不受待见的继子竟然是很谨小慎微的关切:“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你去煮面了?怎么不叫我呢,万一烫到手怎么办。” 纪景没再说话,端着碗走进房间,汤在碗里摇摇晃晃,漫出那么几滴油光,稀稀拉拉的落在地毯上,纪景看也没看一眼,只将碗轻轻放在桌子上,随即指尖捏了捏耳垂,对苏佳穗道:“有点烫,晾一会再吃。” 苏佳穗看到吃的,暂且什么都抛到脑后了:“筷子呢?我手抓啊。” 纪景一怔,又转身下了楼。 马慧站在门边,背对苏佳穗,苏佳穗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许僵直,就这样站了片刻,马慧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纪景和江延一齐回来,一个拿着筷子,一个端着碗。江延不怕烫,手明显要比纪景稳,汤水一点也没洒出来,稳稳当当的摆上了桌:“你吃这个吧,我煎了两个鸡蛋,还切了几片卤牛肉。” 江延的厨艺是天生天长的,没怎么刻意学过,自然就会了,就地取材的两碗热汤面做的像模像样,尤其是后端上来这一碗,撒了点葱花香菜,堪称色香味俱全。 苏佳穗下午没吃什么,真饿坏了,一筷子夹断煎蛋,半个煎蛋摞着一片卤牛肉,外加几根面条,只随便吹了两下,就狼吞虎咽的塞进嘴里。 纪景看着都烫,一个劲帮她吹,直至苏佳穗连汤都喝光。 吃饱喝足,苏佳穗发了话:“今天晚上咱们先凑合一宿,明天一块去学校,然后纪景,你还回博帆去。” 江延已经在盘算打地铺,问纪景:“没有多余的被子吗?” 苏佳穗一摆手:“可别睡地上了,在陈旭家睡几晚,我骨头疼了好几天,反正床够大,睡咱仨绰绰有余。” 江延看向纪景,纪景没意见,起身去了衣帽间。 纪大少爷家里是什么都不缺的,光睡衣就有十多套,他给苏佳穗找了条腰间有抽绳的睡裤:“这个你应该能穿。” 苏佳穗比量了一下,说:“差不多,我洗个澡,你俩要上厕所吗?” “外边,有客卫,你洗。” “行。” 苏佳穗一点都不见外的捧着睡衣去洗澡了。 纪景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脸有些发烫。这个家于他而言不算家,可浴室却是他经常用的,苏佳穗在他的浴室里洗澡,光这一点就足够纪景心跳加速。 但是看到江延,他又平静下来。 因为江延在做题,一张英语试卷。 “你不是可以保送交大了吗,还写这个干嘛?” “我参加高考。” “为什么?” “去年省状元的奖学金是六万,相台那边大概也会给一笔奖金,林林总总加起来,应该能有十二万左右。”江延很平淡的说:“我想给我爸妈在市里买一套小房子,这些年他们到处打工,到处搬家,太辛苦了,有了房子,好歹可以安定下来。” 纪景沉默了——没想到十二万就可以买房。 苏佳穗穿好睡衣,吹干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他们俩静静地坐在那写题,不由笑道:“你们这样,搞得我睡觉都睡不安心啊。” “我好了。”江延收起笔,也打算去洗个澡,可走到浴室门口,又退回来,拍拍纪景的肩膀:“你先去洗。” “我还没写完。” “洗完再写。” “我身上涂了药。” “洗完再涂。” 干嘛非要让我洗澡啊。纪景抬起头,本想这样说,话到嘴边,发觉江延神情略有点尴尬,一下子回过味来。 苏佳穗啊…… 纪景看着苏佳穗挂在浴室的,湿淋淋的,淡蓝色的内衣内裤,心里百转千回,思绪完全失去控制,奔腾的野马一样在脑子里乱窜。 但主要还是想以此为契机跟苏佳穗谈一谈。就算她是从小跟苏佳和一起长大,同吃同住,亲密无间,那也该…… 该什么? 纪景失去了条理,组织不好语言。 仔细想想,他面前的其实就是两件衣服,只不过是两件女孩贴身穿的衣服,都可以堂堂正正的摆在商场里标价售卖,凭什么不能洗好了挂在浴室里呢。 纪景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苏佳穗的观念有问题,还是他自己的观念有问题。 可有一件事,不存在任何争议。 那就是,无论何时,苏佳穗做任何事,都是对的。 纪景默默摘下衣架,拿起吹风机,一边烘干内衣,一边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幸好内衣挺薄,没有海绵,不用吹太久。 没有海绵。 原来没有海绵。 有什么东西滴滴答答落下来,纪景低头一看,居然是自己的鼻血,一瞬间震惊到杂念全无——他之前一直认为这是电影里才会有的桥段。 等纪景用毛巾裹着两件内衣从浴室里出来,浴室里的水汽也消散了。 江延笑了一下,收拾好书包进去洗澡。 苏佳穗躺在床上摆弄手机,还没睡。 纪景把毛巾塞给她:“你……你穿上吧。” 苏佳穗瞥一眼,没太大反应,只盯着手机说:“明早就干了,你多余费这个事。” “那个,江延,我不是怕江延看见了会尴尬吗。”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苏佳穗这方面的观念确实和寻常女孩不太一样,她小时候内衣内裤都是底下的战士给洗,洗完了统统挂在一起晾晒,只分谁是谁的,不分男的女的,再后来就是一家人的衣物挂在一起,更没忌讳了。 纪景见状,也不再多言,只凑过去问:“你在干嘛呢?” “看论坛,他们说动手能力差的学临床会很吃亏,手不灵活,外科没戏,内科也艰难,我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去做法医,刑侦推理什么的,我感兴趣。” “……法医,那不是整天跟死人打交道?” “让死人开口说话,帮死人伸张正义,很酷,也很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