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边的千里镜,方向正对静思院。 静思院,灵稚坐在树下吹风乘凉。 几片叶子簌簌落在石桌,他捡起来,许是无聊,便拿起叶子一片叠在一片上。 小奴才送来果水和点心,灵稚摸了一下肚子,他的手伤已经不会严重妨碍日常活动,若不施加重力按压拉扯,就不会对手肘造成影响。 他道:“我的手已经恢复很好了。” 小奴才点头赞同:“御医说过,伤筋动骨一百日,公子的手伤就算恢复了,余下的日子都要注意好好护养。” 灵稚抿了半杯果水,点心是一小块一小块用纸彩包好的。 他拿起两小块放进衣兜内,先转去药房捣鼓了几味药,又将线绳绑好的药包交给小奴才叫他找人送去梅园,迟疑一瞬,心想如若不然自己去一趟梅园就好了。 小奴才说道:“今日听闻梅大夫要去城郊出诊,公子若去梅园,指不定会扑空呢。” 灵稚怔住:“是么……” 又说:“那你叫人替我送去就好了,梅大夫忙就不方便打扰他。” 灵稚重回药房捣鼓药材,晌午过时,他瞧天色还阴着,在房中待久心闷,便离开院子朝后山走。 他对萧猊造的这座山虽然心感别扭,可总归还是比较喜欢的。 灵稚往上山的小道前行,四周空寂,他饿了渴了就摘一摘随处都是的果子,到了山上,捣鼓起洞口外的灶台,将陶陶罐罐的都搬到山后的水泉边清洗。 虫鸟声桀桀,灵稚愈发欣喜。 他找了干草铺在洞外的垫子上,独自躺在风口处静静地吹风睡觉。 再醒时,天幕晚霞绚烂,他竟在山上的洞外睡了半日。 灵稚呆呆望着高山之外的远方,扭头朝洞府的方向看了会儿,蓦然心生几分落寞之意。 他将堆在石灶的罐陶简单收拾了一遍,独自朝下山走。 步行至一半,跟来人碰了个正着。 山路寂静,一条道就那么小,人遇着人,肩膀就这么挨着碰到了。 萧猊先出声,说道:“未见你下山,上来寻你。” 灵稚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更焦灼。 他索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露在萧猊视野下的后颈白皙细长。 萧猊低声,温和道:“一起下山吧。” 灵稚闷声点头,他走路心不在焉,萧猊又有意走慢,于是两人总时不时的碰一下。 灵稚身轻纤细,加之眼睛没往路面看。 与萧猊不经意之间又“碰”到一次后,他脚下踩到石子,人往茂密的草堆一倒,一双手堪堪将他往路边捞回。 草叶子方才刮了一下灵稚的脸,细致嫩滑的脸颊顿时生出火辣辣的感觉。 他使劲眨眼,叶子尖尖不光刮了他的脸,眼睛也刮到了。 眼底的异物感迫使他不得不上眼睛,一股温凉的冷香绕在他面前。 灵稚什么都看不清,下巴微微一紧,被人抬了起来。 萧猊俯身,与灵稚靠得十分近,端详这张如玉莹润的脸庞,心绪如潮起。 他迫使自己远离少年几步的距离:“刮到眼睛了?” 灵稚想后退避开这人的气息,萧猊却拉着他的胳膊朝里带了带。 “莫要再动,前面还有几块石子。” 灵稚停止挪动的脚,萧猊似在叹息,低声道:“你啊。” 灵稚扭过脸,另一只没被攥住的胳膊推了推萧猊。 “我自己走……” 萧猊道:“瞧你有些魂不守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灵稚摇头。 他执意自己走,但闭眼摸空实在不好受,总觉得走着走着下一步就会跌倒,且灵稚方向感生来就不太好,他每每偏离方向,身后那人就将他轻轻拨回正面,遇到石子,萧猊亦会出声提示。 萧猊如了灵稚的愿,没有碰他一下。 若在往时,萧猊早就忍不住抱起他,又或背他,怎舍看着灵稚磕磕碰碰。 可此时难得,是他与灵稚独处的时候。 他不扶灵稚,灵稚自己摸索走路。 少年失去安全着落感,走得极慢,萧猊便也慢慢跟随,滋生出煎熬的甜蜜来。 这份甜蜜兴许有些不合时宜,还掺杂几分心计,但总归比萧猊远远的看灵稚一眼好上太多。 待灵稚因手肘的伤没有完全恢复而酸累时,他整个人忽然腾空,仿佛一条落进萧猊怀中的锦鲤。 萧猊注视着灵稚的一举一动,察觉他胳膊的僵硬,便知应是不舒服了。 哪还能再因享受此份隐秘的柔情甜意而忍耐,将人抱起,满怀纤细柔软,他的心为之震了震。 萧猊很喜欢拥抱灵稚,这份喜欢,在他与灵稚逢场作戏时,已毫不自知的深陷其中,只要他展怀,灵稚便扑进怀里的充实叫他每次都悸动不已。 灵稚蹬了蹬腿:“放我下去。” 萧猊温柔地与他讲道理:“天色阴暗,时辰再耽搁就要下雨了。” 吹在脸上的风清爽中夹加湿意,灵稚抿唇,说不清楚心里是不高兴还是什么。 萧猊道:“我们可以好好相处的。” ********** 萧猊一路抱着灵稚,刚进院子,灵稚就推着他要下去。 萧猊将他放下,灵稚头也不回地走,胳膊一紧,却是萧猊拉起他的手,笑道:“方向反了。” 小奴才出来接了灵稚回屋,用清水沾洗眼睛,吹去眼底的异物。 良久,灵稚忍着眼里的酸痛感,能睁眼了。 小奴才忧心道:“有些充血,奴才去找御医来看看。” 灵稚抓住奴才的手,小声开口:“不用麻烦御医,只是眼睛进了东西所致,过会儿就会恢复。” 他近日仗着自己从医书所学,神态自信,有些欣喜道:“相信我。” 小奴才犹豫不决,接到太师的目光,才诺声不动。 灵稚静坐半晌,眼睛的不适缓解后,朝门外瞥去视线,与男人对了个眼神。 灵稚心道萧猊今日真闲啊,总跟着自己。像萧猊这般人物,不该忙得没有时间过来么? 他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隐声, 他和萧猊没什么话可说的,他们做不成朋友,而且时间一到他就会走。 再抬头时,门外的人影不在。灵稚收回视线,抿唇笑了笑,放在膝上的手指玩了会儿。 夜里太医来静思院为灵稚检查胳膊,确定无碍方才离开。 院中有些热闹,灵稚坐在黄花梨木凳上绷直双腿,旋即放松。 他好奇问:“外头怎么有些热闹呢?” 小奴才笑着跑进屋:“公子,太师吩咐今夜不在前厅用膳,去院里烤肉吃,东西摆得满满当当。” 庭院中央置着烤架,肉菜齐全,酱料飘香。 刘总管带着下人将场地布置好,烤架上起了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