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没人看到,从昏迷的蓝发美人身下,钻出了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蚂蚁。 其实直接魂魄离体,用阿飘的方式是最快捷的,但唐臾不确定场地里有没有会仙术的人,那样的方式太招人眼球,不安全。 权衡之下,唐臾便把自己的灵魂抽成了一只小蚂蚁,只留下一具空空的躯壳歪在金戈脚边。 追踪符的亮光在视野中像明灯一样清晰,唐小蚂蚁顺着墙缝,跟着光点的方向移动过去。 靡宫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内部结构相当复杂,它在错综复杂的建筑中七拐八绕,拿出飞一般的速度,跟着众人乘上电梯,一路往下许多层,中途电梯还拐过几次弯,终于“叮”的一声,到了。 十八层地狱吗,这么低的地方?唐臾默默吐槽。 山兽被工作人员严密地护送进了一个门里,唐臾趁着他们出门的空隙,贴着地缝,钻进了门内。 这似乎是一座临时实验室,里面摆放着许多不同的巨型玻璃箱,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实验室顶上映着幽绿色的光,将氛围衬托得更加诡异。 好在山兽的玻璃箱就在门口,唐臾沿着玻璃爬上去,隔着玻璃看到山兽紧闭的眼睛。在小蚂蚁看来,这只眼睛像座沉静的山脉。 唐臾在玻璃上兜圈圈,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么大一个没有自己意识的家伙带出去。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小蚂蚁触须一愣,蚂不停蹄地往下爬。 刚挪进阴影中,门就被打开了。 哗,灯亮了,整个实验室里白亮一片,任何细节都无处遁形。 “两位,请进。” 说话的是个带着笑意的沉稳男声。 唐臾躲在地缝里往外瞧,只见那人大概四五十来岁的样子,身材保持得不错,西装革履,带着一副低调的眼镜,西装外套随意地敞开,气质从容亲和,却让人觉得深不见底。 “金先生客气。” 这次是个更温润的声音。 他姓金!唐臾很快意识到,想必这位西装男就是大名鼎鼎的丹升科技大老板,金寺腾。 金寺腾身后跟着两个人,唐臾感受到他们身上浓重而强大的灵脉,心头一震,尽力隐匿自己的气息。 他没有冒险往外看,而是尽量缩进杂物下方,通过玻璃箱的反光观察那两人。 只一眼,唐臾便愣了。 这两人皆穿着白衣长袍,唐臾太熟悉了,是凌修门仙长级别的人才有资格穿的衣服。 前面那位看不出岁数,整个人极为温润,飘渺如仙,脸给唐臾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一下子想不太起来。 而稍微落在后方那一位,身形佝偻,即使穿着仙气飘飘的衣袍,也无法掩盖他已经太过衰老的事实。 他须发皆白,脸皮松弛地耷拉下来,双目仍然锐利,只是嗓音已经带上暮年独有的嘶哑。 唐臾看着他,呼吸猛地急促起来。 他还活着……一千多年,他居然还活着……! 只见那位温润如玉的仙长搀着他,恭敬地说:“江老,您扶着我,小心些。” ——是江雪楼。 - 千丈大厦内。 “哇啊啊啊,先生你放我进去啊!你要是脱水渴死了可怎么办啊,师尊会把我电线扒掉的,我就再也没有内存条吃啦!” U^U拿两只细细的机械爪子拼命挠门。 危雁迟忍无可忍地打开门,黑着脸:“别吵。” “我这不是掐好了时间嘛,知道你这波炽潮刚过。” UvU小人得志地溜进卧室,一进屋就撞到了一个玉树临风的人。 UvU抬头一看,表情张成O型嘴:“师尊!” “师尊”只是微笑着,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危雁迟面无表情:“别瞎叫。” UvU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噢,这是师尊送的那个智能伴侣啊!” 接着,他转头看向危雁迟,像素表情十分精彩:“哇哦哦,你居然……你是不是已经……吃完代餐了?” 危雁迟淡声呵斥:“别对师尊不敬。我刚连上传感器,它就自动变成了这样,然后一直站在这里没动过。” 好吧,除了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让“师尊”摸了摸他发热的额头。 UvU笑着答应:“好的好的,你什么都没做,你最尊敬师尊,我知道的!” 危雁迟:“……” UvU照例忙碌起来,替危雁迟量体温,做出一个不太高兴的表情:“还是很热,你这次太久了。” 危雁迟轻轻呼出一口气,问:“他……走之后联系过你吗?” UvU:“谁?师尊嘛?” “…嗯。” UvU:“没有啊。师尊在诗歌舞街忙着呢,应该没空理我吧。” 危雁迟眉梢低压,像天边的乌云,又酸又涩,阴郁潮湿地搅成一团。 他默默安慰自己,机言无忌,机言无忌。 “别跟着。” 危雁迟丢下这句话,起身下床,走到墙边,直直地穿过墙面,来到那个秘密的小房间。 自从师尊回来后,那个神龛就被他收起来了。 人都回来了还供着牌位,实在太不对。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一方干净的小桌子,桌上用玉石压着一叠薄纸。 危雁迟将它们小心地拿起来——是师尊亲笔留下来的那几张鬼画符。 师尊曾说,只要点燃这张符,不论他在哪,他都会回来。 危雁迟用指腹抵住脆弱的纸角,轻轻、慢慢地摩挲。 他在犹豫。 炽潮期将他拉扯于冷静与失控的边缘。 不论师尊现在在何处寻欢作乐,他都会回来的,是吗? 然而最终,危雁迟还是没有点燃任何一张。 但危雁迟没有把它们放回桌上,而是放进了衣服口袋,贴着炽热的体温,邻着温凉的玉簪。 第55章 靡宫(四) “去捉人。” 在灯光照射下, 唐臾这才看清,实验室的玻璃箱里装着许多被改造后的妖兽,它们都和山兽类似,漂浮浸泡在淡绿色的溶液中, 安宁而诡异。 “这便是方才金小公子展示的山兽?”温润如玉的那位仙长问道。 金寺腾笑道:“正是。” 唐臾心头一跳—— 他们刚才也在舞台底下?那江雪楼会不会看到自己的脸了? 虽说过了这么多年, 自己又形象大变, 如果哪老头还没老年痴呆,未尝认不出来。 仙长踱到玻璃箱旁,细白的手指随意搭到边缘。凶猛的山兽就在几厘米外沉睡,不知道他会不会随时暴起,这位仙长却没有任何忌惮, 姿态相当从容松弛。 虽说这个仙长恭敬地搀扶着江雪楼, 却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相反,他才像是那个更有话语权的人。 “山兽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