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无视,直到某一天它浓烈到再也无视不了,那一刻被命名为“爱上”。 而那种感情被命名为爱情,本身也是一种基于俗世规则的加工。 钟慎希望它没有名字,别叫爱,这样便可躲过世俗的审判,让自己内心获得虚假的安宁。——这是后话。 心动的最初时间已经不可考,“爱上”的契机是一部电影。 钟慎入行的第一部 戏是电视剧,拍完后公司给他两个电影剧本,是两种不同的类型,让他选择。 当时唐瑜也刚入行,没什么经验,公司里有一个经验丰富的金牌经纪帮忙指点他,那人和唐瑜都选中其中风格较为清新唯美的一部,叫《香水》,理由是男主形象和他近似,适合他。另一部叫《海水尽头》,相对来说比较沉重、压抑,男主人设复杂,不好演而且演好也不讨喜,不算优选。 这件事在钟慎的职业生涯不是值得一提的大事,以后来的眼光看,不论选《香水》还是《海水尽头》,他都能演好,两部也都是好片子。 但当时毕竟是他第一次拍电影,又考虑到资源不是从正规途径得来,他更想演好,以免糟蹋了剧组里其他人的心血。 他将两本剧本反复读过好几遍,花大量的时间分析角色,认同公司说的,《香水》简单,讨喜,适合他。可他自己其实更喜欢《海水尽头》,下不定决心选择,一方面是由于刚出道,又是关系户,脸皮薄,违背其他人想法选一个不被看好的片子,好像他故意为难人似的。而且当时他没拍过电影,自己信心不足,也担心演不好。 钟慎没想到最后给他信心和支持的竟然是奚微。 “你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后来都不记得了,”钟慎喃喃道,“但我那天恍惚觉得你好懂我。” 多年前的明湖别墅,奚微翻开钟慎的剧本看了一会儿,听他说要二选一,不解:“为什么选不出来?” “不知道哪个适合我。” “这本。”奚微点了点《海水尽头》说,“另一部适合你,但也适合很多演员。这部我觉得更有意思。” “……” “你想演别人都能演好的大众剧本,还是选一个能刻上自己印记的特殊角色?” 当时奚微只读了半个小时,粗略翻了翻结局。他的喜好那样鲜明,观点无比清晰,算不上叫人醍醐灌顶的点拨,但钟慎眼前的最后一片雾被吹散,奚微语气里的理所当然让他觉得,他在被支持,他是正确的,他应该相信自己坚定往前走。 ——他需要的只是这一点支持而已。 后来,钟慎进了《海水尽头》的剧组,拍戏中途跟奚微见过几次面。因为奚微读过剧本,他不禁把某些拍摄困难讲给奚微听,比如某场戏抓不准情绪,表演不到位,奚微总是能精准地提出建议,三言两句点出他的问题——往往是在床上,当时正在亲热,身躯紧贴时钟慎恍惚觉得他的灵魂也贴到了奚微的,最亲密的知己也不过如此。 可奚微竟然不是他的知己,是仇人。 那一瞬间强烈的割裂感和浓重的失望让钟慎头疼欲裂,当他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失望的时候,心里就冒出了一句“否则”—— “否则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向你示好,把我的事业,理想,感情……都讲给你听,从你那里得到更多的理解和支持,哪怕偶尔有不同的意见,也能让我……让我更完整。” 他的额头抵在奚微的手臂上,有点哽咽,“但我不能,我只能忍住……” 忍住渴求另一半的灵魂发出的躁动,当一个残缺的人。 就像永远缺少一根肋骨的亚当,奚微遗落在外,不能再回到他的身体里。 “也许爱就是一种遗憾……我不知道。” 钟慎手指用力,抓得奚微感觉到疼,“后来,越来越喜欢你,也越来越难受。” “我不想再说什么,怕一开口就暴露自己的渴望。也不敢细想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怕看得越清,我心里的缺口越大……” 奚微沉默许久,把僵硬的手从他怀里抽出,按到他的后颈上,“你那天……从桥上跳下去,也跟我有关?” 钟慎终于不再是一道乌云下的虚影,多年沉默行走的轨迹在他面前连成线。 “对不起,我简直——”钟慎自嘲,“死过一次还不能放弃你,简直无可救药。” “……” 他推开奚微的手翻上沙发,捂住那双他不敢直视的眼睛,重重吻下去。 另一只手探到奚微的肋骨上,用力地按住。 “我很想……”钟慎的眼泪从上方落到奚微的脸,“我很想当你的肋骨,当你的另一半,当你的……什么都好,求你——奚微,奚微,也喜欢我一点吧。” 奚微没有说喜欢,沉默地堵住了他哀求的嘴。 是一个眼泪味的吻。 作者有话说: 注:“我们身上的感官之感知是无意识发生的:被我们意识到的一切,都已经是被加工过的感知。”by尼采《权力意志》 第28章 瘾症 世间百态,无数种人,独一无二的经历造就与众不同的感情,浓烈,寡淡,短暂,长久,都是形而上的玄妙存在,绝不雷同,却被冠以同一个俗名:爱情。 奚微觉得自己永远不会爱谁,但此刻似乎也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情在他心里涌动,让他不能忽视钟慎的伤心,不能不触碰爱他的人。 嘴唇相接的瞬间,钟慎当做是他的回应,按在沙发上的支撑垮掉,狼狈地伏在他肩上,什么风度、技巧全抛到脑后,只能保持唇与唇最简单的依偎,根本不像吻,只是因为离不开,笨拙地寄在他身上。 奚微按住钟慎的后脑,从下方操控了这个吻。 是带着点安慰的,缠绵的抚摸。冰凉的唇被他焐热,牙关打开,他的舌慢慢闯入,却被对方失控地推回来,那双发抖的手按在他脸颊上,依旧无穷无尽的爱意送入他口腔。 据说人类在未开化的原始社会就已学会接吻,用嘴唇和鼻子不同的摩擦方式传递信息。起初这些信息可能只关于如何狩猎和在危险环境下示警,后来却有了越来越复杂、微妙到难以言喻的深刻含义。 人类不再只为温饱奔波,开始探索生存的意义。艺术家为美,哲学家为思辨,科学家为进步,宗教为最终的归宿,共同寻找那个答案。但生存即生存,人从生至死,只是一段短暂的旅程,是地球亿万年文明里的一粒尘,“意义”本身也没什么意义。 但这一刻,钟慎想和他一起走,不管有没有意义,爱情又是什么东西,他只想待在他身边。 “你说……好不好?” 奚微被用力地吻着,从主动到被动,到分不清是谁在吻谁,已经鼻酸,嘴唇酥麻,沙发承受着两具身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