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时寒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很好听,但是过于清冷,满是疏离。若是平时李闲遇见这样的人只会觉得太难接近,索性敬而远之,此刻他却恨不得挨得左时寒再近一点,越近越好。 李闲在人偶的瞪视下没敢动弹。 “里面的一切,都会要你性命。” 左时寒继续道。 李闲是第二次听见左时寒说这个词了:“请、请问,鬼墟究竟是什么?” 左时寒表情有些放空。 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 最后回答李闲的是左时寒的人偶,男童的声音懒洋洋道:“鬼墟啊,说白了,就是鬼的执念。” …… 没有执念的鬼,早就去了无常界等待往生。 鬼因为有执念存在,不属于阳界也不属于无常界的地带,才会诞生鬼墟。 祝饶缓缓从两架酒柜间走过。 他身处完全陌生的地方,祝饶根据周身的场景猜测自己应该在酒吧的地下室。准确地说,这是鬼魂记忆里的地下室。 祝饶随手从酒柜上取下一瓶酒,看了眼生产日期后道:“时间倒是相距不远。” 他正要把酒放回原处,就在露出的空隙后看到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祝饶了然地哦了一声:“鬼墟醒来了啊。” 原先一片死寂的地下室忽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祝饶呼出一口气,眼神一瞬间冷冽起来。 滞留阳界的鬼魂有几个还具有理智?就算理智尚存,他们也会为了延续鬼墟的存在主动掠夺生人的魂魄。正因如此,鬼墟里头才处处杀机。 有些鬼的执念确实令人唏嘘,但是任何鬼的执念都没有理由让活人的人生为它让道。 深秋十来度的气温,祝饶穿得单薄,将风衣给了左时寒后,他上身就只剩下一件衬衣。 祝饶解开袖口将袖子往上卷,肌肉结实的手臂上缠着白色的绷带。 祝饶解下绷带,只见绷带的内侧竟然画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 绷带一瞬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雾撑起。 黑雾逐渐凝实,化为一把通体漆黑、刀身缠着符文绑带的长刀。祝饶握紧刀柄,抬手便是利落的一斩! 啪! 刀锋所至皆被斩断,酒瓶从中间裂开,酒液飞溅而出。祝饶冷眼看着酒柜对面被从中间展开的人体。被一分为二的“人”倒在地上,身体颤了两下,竟是伴随着颈骨喀拉喀拉的声音仰起头! 和他相同装束的“人”潮水般涌来。 第5章 残念 酒店二楼的包厢里。 “鬼墟不是一直处于开放状态的,鬼魂越弱小,一天里能开放的时间就越短,我估摸着这个鬼墟最多开两个小时。不过由于在鬼墟内人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和外界不同,我们在鬼墟里可能得待上半天它才会关门把我们吐出去。” 灵也讲得头头是道:“进入鬼墟的其实是灵魂而非□□,但如果你的灵魂在鬼墟里面死掉了,□□也会在一两天内因为脑溢血等原因不治身亡。” 灵也问:“诶,你有在听吗?” “在、在听!”男人脸涨得通红,“你没有偷看吧?” 灵也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男人手忙脚乱地把裤子穿好,这会儿他酒醒得彻彻底底,压在身下的女伴突然之间变成了没有五官的无脸人,他要考虑的可不止醒酒这一个问题。 沙发脚下还躺着被他惊恐之下推到地上的无脸人,男人穿好裤子后跌跌撞撞跑到了灵也身边。 他不知道这个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小孩子是谁,但显而易见这小孩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男人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着灵也的胳膊。 “那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个……这个鬼墟?”男人被吓得瑟瑟发抖,“只能等它关门吗?” “倒也不至于。”灵也说,“既然有进来的门,那出去的门必然对应存在,找到出去的门就可以离开了。” 灵也话锋一转:“但我一般来说是把鬼墟直接毁掉的。” 男人傻眼了。 “界石是鬼墟的核心,只要把界石找出来毁掉,鬼墟也就不复存在了。”灵也的语气十分轻松,“哦,顺带一提,鬼墟刚开启那会儿是相对安全的,但是过不了多久鬼墟就会‘醒’来,那个时候,鬼墟里的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会致命。” 灵也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 男人心里一惊。 他鼓起勇气回头看去,只见原先跌落在地的“女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 大厅的灯光忽然之间熄灭。 黑暗里响起李闲的喊声:“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唉,刚刚说的你是全忘了吗,鬼墟是会醒的。”人偶又叹了一口气,嘀咕道,“大惊小怪。” 李闲崩溃异常:“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雪上加霜的是,这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李闲鬼叫起来。 左时寒:“……是我。” 尖叫声一下子止住了,李闲干巴巴道:“对、对不起。” 刚道完歉,李闲又颤声道:“那些脚步声不是您的吧?” 这么密集的脚步声,肯定不会是啊! 左时寒没有回答李闲等同白问的问题,而是对人偶道:“木生,去找残念。” 人偶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跳出了左时寒的怀抱。 突然灯灭,李闲这会儿和瞎子没什么区别,但木生视物毫无异常,他清晰地看见大厅里的无脸人都在朝他们涌来。木生木头刻出来的笑脸毫无变化,小小的身子一下子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李闲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尽可能往左时寒身边挤,却被左时寒抬起的手轻轻推开。 左时寒扫视一眼后,便垂下眼眸。 跑在最前面的无脸人齐齐扑了上来,却在离二人两米远的地方,忽然间被切割成无数碎块。 切口处没有鲜血涌出,就跟玩具的零部件似的撒了一地。 左时寒手指勾着偶线,面无表情地将靠近的无脸人切成碎片。 李闲只能感觉到身边不断响起人体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不敢问,也不敢想。 啪。 种种杂音一瞬间停住。 李闲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呆呆看着忽然亮起灯来的吧台。 亮起的只有吧台上悬起的一盏白灯,惨白灯光冷静又孤寂。灯下一个穿着调酒师制服的高大男人低垂着脑袋,埋头摆弄调酒的用具。 此时这就是大厅里唯一的光。 李闲眼睛瞪得溜圆,简直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嘴唇翕动:“见鬼了……” 调酒师最后将刻着名字的调酒杯端正摆在吧台上。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