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 “什么意思?” 玉虚君惊诧道:“你不知道吗?这不是明无应放在你身上的第一片龙鳞。” 他细细端详谢苏的神色,忽地笑了出来,又摇了摇头。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玉虚君一抬手,流光四聚而来,绕着他的指尖缓缓旋转,“若你将我指尖的这团灵气看成是天门阵,可想出什么了吗?” 谢苏注视着玉虚君指尖的旋流,忽然想起十年之前的一幕。 在蓬莱山西麓绝壁的岩洞之中,明无应在陷入沉眠之前,将一簇白色的光焰送进了他的胸口。 谢苏从未想过那会是龙鳞。 明无应自知要沉睡十年,恐怕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安分地留在蓬莱。 不管他去哪里,明无应是用这片龙鳞代替自己护着他。 这是一道护身符,比天下所有的护身符都强悍。 他闯了天门阵,人人都道他是魂飞魄散了,就连他自己,身死之前的万般痛楚,直到今日依然记得清晰。 天门阵的煞气,毁损修为、肉身,最后是魂魄。 为何被白无瑕的禁术锁进沈祎的躯体中时,他的魂魄仅仅是缺了一缕而已? 见谢苏不语,玉虚君伸手将那团旋转的灵气搅散,说道:“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死过一回,又怎么能说是死而复生?” “肉身虽然毁损,你的魂魄却因为龙鳞而得以保全。自然,那片龙鳞就此毁了,至于你……我猜,你是没有死的,魂魄仍在,那时你是在生死之间。” 谢苏低声反问道:“生与死之间?” 玉虚君道:“生死之间,一定有一条明确的界限吗?好比虚实之间,界限又在何处?又如你我现在身在哪里?是漻清峰吗?不是漻清峰吗?” 这句话咋一听很是好笑。活人和亡者之间,从来便是殊途。 就连三岁小孩也知道,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人不喘气了,还算活着吗? 然而玉虚君的话中,像是有着深远的涵义,是谢苏此前从未认真去想过的。 玉虚君声音渐渐转低,不再言语,只是摇头一笑。 “自然了,魂魄得以保全,再有聚魂灯为你重塑肉身,方有我们今日相见的机缘……” “你说是聚魂灯重塑了我的肉身?” 谢苏那张向来淡然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惊异之色,又道:“郑掌门告诉我,这盏灯只能用来捏合魂魄。” 玉虚君却是看着谢苏,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才微笑道:“郑道年说的?可见传承了这么多年,的确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谢苏待要追问,玉虚君却抬起一只手示意他莫要着急。 “你我今日相见,不在我预料,却未必是件坏事。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说给你也是无妨。”玉虚君平和地看着谢苏,“我说你这具肉身乃是聚魂灯所重塑,可不是信口胡诌。” 玉虚君的脚步不紧不慢,带着谢苏向前走去,停在了一面玉石墙壁之前。 他抬手按上墙壁,玉石好似融化成一缕缕的流光,又好像水一样化开,露出底下一盏古旧的灯。 灯身毫无雕刻,甚至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只有一尺多高,灯芯暖光似呼吸一般明灭,而灯台之上却缺了一块。 玉虚君道:“这就是聚魂灯。” 谢苏抬头看向四周流光莹莹的玉石墙壁,又低头看向这盏毫不起眼的旧灯。 玉虚君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着问道:“先前我说,此刻你我就在聚魂灯内,又告诉你这就是聚魂灯,你可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灯芯亮光倒映着谢苏的眸子里。 “身在灯中,得见此灯,犹如在内景之中,观照自身。虚实,大小,内外,都不存在,也都存在。” 玉虚君赞赏地一笑:“你的肉身是聚魂灯遗失的一枚碎片所重塑,所以你身上有与这灯同源的气息,它自然认得你,将你送了进来。” 谢苏又抬眼看向四周的玉石墙壁,忽然明白了为何他一进此处,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玉石墙壁与当初盛放他肉身的那枚浮玉,原本就是一种东西。 那枚浮玉就是聚魂灯的碎片!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为谢苏拨开眼前迷雾,令他由一角揭开全局。 明无应的龙鳞护住了他的魂魄,聚魂灯的碎片为他化生出肉身。 明无应没有骗他,这具肉身并不是他重塑的,拥有聚魂灯碎片的人也不是他。 是沉湘。 多年以前,沉湘见他的第一面,就很是蛮横地要走了那枚碎片。或许那个时候,沉湘就知道终有一天,这枚碎片会派上用场。 虽然十年来杳无音信,但不管沉湘现在在何处,都绝不会是最坏的那一种结果。 谢苏定了定神,望向玉虚君,语气郑重:“前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改口称前辈,引得玉虚君微微一笑。 “昆仑乃万山之山,屹立于此,你知道已经有多久了吗?我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又有什么稀奇?何况我在聚魂灯里已久,那枚碎片虽然已经脱离灯身,却仍有一丝气韵相连,所以我才知道你这肉身从何而来。” 谢苏道:“既然前辈无所不知,我想问一件事。” 玉虚君瞥他一眼,唇边微露笑意:“什么?” “前辈可曾听过两个名字,沉湘,和元徵?” 谢苏问话之时,是认真看着玉虚君。只见他略一蹙眉,答道:“不曾听过,这二人是谁?” 谢苏没有立即开口,却看出玉虚君神色不似作伪,是真的从没听过元徵和沉湘的名字。 玉虚君知道明无应的真身是龙,也知道聚魂灯不仅能够修补魂魄,还能够重塑肉身,以昆仑山屹立于天地之间这不知多少万年的时间,他都不知道元徵和沉湘是谁。 那答案似乎很明显了,他们二人确非此世之人。 谢苏又道:“有很长一段时间,那枚聚魂灯的碎片先是为元徵所有,又到了沉湘手中,前辈说身在聚魂灯中能感知到碎片的气韵,也没有察觉吗?” 玉虚君道:“你的肉身是聚魂灯碎片所塑,我在这灯中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感觉到一丝气息,若说能感应到持有碎片的是何人,恐怕我还得在这灯中再耽搁些日子。” 他的语气清淡,并无责怪的意思,倒像是隐约含着自嘲。 谢苏察觉到他的用词,问道:“难道前辈进入聚魂灯,并非自愿?” 这句话问出,玉虚君却是过了片刻才回答。 “进入此灯的时候,当然是自愿。”玉虚君自嘲道。 他忽而看向谢苏,眼神庄肃起来。 “我虽身在聚魂灯中,这山中发生的事情,也能知道一些。明无应与你上山,大约已经知道昆仑灵气枯竭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