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着车转了个弯,抽空将左手腕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不认识我的车,我能理解,毕竟款式冷门。但是他不认识我的表,那就有点荒谬了——带着这个标志的表,能换他十台车。” 这个数字显然超出了梁望的想象,他瞬间呆住了。 我笑了笑:“这就是锦市,灯红酒绿。以后你要面对的纸醉金迷,比这还多十倍百倍。不是说不能出卖自己,而是不要把自己卖便宜了。第一要义是开心,其次才是换资源。资源哪里都能换到,开心却是千金难求。” 这些话我自觉已经说得很委婉,语气也就很轻慢。转过一道弯,目的地就在手边上。我顺势刹车,却发现梁望已经好半天没吱声,我偏过头看他,却发现他倔强的坐在座位上,咬着牙笔直的看着挡风玻璃,眼睛里晶莹欲滴。 我有点慌:“你哭什么?” 他抹了把脸,把头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那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我啼笑皆非:“你就为这个哭?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当然开心,要不然我费这么大劲把你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 梁望还是不肯抬头:“开心你为什么不肯......我知道你结婚了,但是你肯定不喜欢现在的伴侣,不然不会找上次那个人。你嘴上说是把自己卖了,但是如果不是挺喜欢他,你为什么别人都不卖,光卖给他?” 坏了,被这小孩儿看出来了。顾北知和楚白秋都没发现,现在居然被个小破孩子看出来了。我觉得面上有点挂不住,搪塞般说了一句:“不是这个道理......我们之间的事很复杂,你是个小孩,接受不了的,就别管了。” “不是的,裴总,我不是小孩。”梁望眼眶红红的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让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任谁被那种执拗而认真的目光盯着,也说不出话:“如果我不去想这些事,你能不能也不想这些事。我只知道,我看着你我就开心,你看着我的时候你也很高兴。” 我摸了摸鼻子:“其实也没这么开心......没有谁是不可代替的,你懂吗?你只是刚来锦市,没见过几个人,才会对我这么上心。等你认识的人多了,就会把我放下了。” “我试过了,放不下。”他直接打断我:“你试试我,好吗?如果真的不行,我自己走。” 我一时语塞,脑子里天人交战,这下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不喜欢梁望吗?当然不可能。就是因为看的第一眼就喜欢得不行,我才要千方百计花大力气把人带回来。但是就是因为喜欢,他在我心里代表一块说不得碰不得的圣地,所以才要放手。 喜欢一枝花最好的态度是让它生长,而非攀折。和我这种皮囊光鲜内心腐朽的怪物在一起,他只会被我吸干养分。 最关键的是,楚白秋动不了我,也动不了顾北知,但是拿捏一个梁望,对他而言简直轻而易举。 我能保得住梁望吗?就我现在的这些力量,隐秘而无声的......我不自觉又在敲击车窗,这是我思考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梁望却没给我想那么多的机会。 他做了他这十八年以来最大胆的一件事。 我被梁望解开安全带,放倒座位将身按倒的时候还没回过神来。这小孩儿骨骼秀气,但是肌肉匀称,不知道是不是在大山里经常走山路做农活,按住我的双臂简直有千钧之力。 我挣扎了好几次,愣是没从座位上成功弹起来。 “梁望,你别乱来。”我色厉内荏的威胁:“别随便乱碰我,代价你付不起。” 他却撑在我上方,咬着嘴唇,胸膛剧烈起伏,直勾勾的看着我,耳根子又逐渐红透。俯得很低,一副想亲我又不敢亲的样子,也不敢直接接上我的目光,垂着眼睛委屈巴巴的样子像一只漂亮的小土狗。 “裴总......”他哼哼唧唧的在我胸前拱了拱,掐着我手腕的手犹如钢浇铁铸,两腿也牢牢按着我。然而就到了这个地步了,他甚至还是不敢来亲我哪怕一下。 我感到有点绝望。被他按在座位上并没有什么,真正令我绝望的是,他什么还没做,仅仅只是小狗一样在我襟前拱了拱,我就已经动摇了。 我没办法。他那双眼睛是我的死穴,看不得碰不得想不得,一想就心尖密密麻麻的痛。 我不知道他察觉到了多少,也许是在实习的那段日子,他每次进门来送文件送咖啡,我总是看着他然后逐渐失神的目光;也许是他背对着我忙活的时候,我透过落地窗凝视他的倒影,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 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发觉了,我待他的不同之处,不然他不敢这样在我面前放肆。 他拿捏着我的那一点喜爱,试探的进进退退,焦灼的咬着自己的尾巴原地乱转,但是没有我的指令,仍旧不敢再进一步。 我真是为难。 车内长久的安静,梁望慢慢地松懈了手上的力道。他脸上的红晕也逐渐褪去,头垂得越来越低,掌心也慢慢凉了下去。他甚至蜷起了原本压着我的腿,那股自卑和退缩又慢慢从他身上冒了个头。 他十指蜷起,掌心缓缓离开了我的手腕。 我看着他恨不能缩回到脖子里的头,还有脸上摇摇欲坠的晶莹,长长的、挫败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我认识他以来,我真是已经叹过很多次气了。 我一把揽住他抬起的脖子,捏着他的下颌抬起脸,往自己身上搂了下来。 第13章 | 13 【毕竟我早就说了,只打算活到三十岁。】 进门的时候,又是差不多凌晨了。房子里漆黑一片,唯有书房一点亮光,估计是楚白秋在夤夜办公。 我疲惫的松了领带,转身想去浴室。 书房的门霍然打开,楚白秋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看着我的眼睛冷得像一泓冰川。 “顾北知出差去了,你没和他在一起。”楚白秋一字一句道:“你找了谁?” 我脊背猛然泛起一片凉意,鸡皮疙瘩霎时就从脖子上一颗颗冒了出来。我习惯了楚白秋温文尔雅的那一面了,结婚之后他对我要么视若无睹要么忍气吞声,我都快忘记了,他年轻气盛的时候,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儿。 我就堆起笑:“除了顾北知,谁能付得起买我的钱?” 楚白秋没说话,眼睛里暗沉沉的,显然在酝酿一片暴风雨。 我转过身,声音里全是轻松:“你什么时候决定开始关心我的私生活了。其实我觉得吧,你也没必要那么草木皆兵,毕竟我虽然是个人尽可夫的烂货,但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除了你和顾北知,也没谁愿意接这个盘。我就算是块好肉,也不是哪条狗都可以上来舔一口。” 楚白秋那边还是一片死寂。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混过去,刚想挽起袖子放热水,他就大跨步冲进了浴室。不分三七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