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沈舒替他送了那么多回饭。 一想到沈舒每次来,都严防死守,仿佛接近一点就会被他吞掉的样子,他平复了恼火,懒洋洋笑道:“你们村长在哪里扔的,你就从哪里帮我找到,找到你不必交还于我,把它拿到县里的福禄当铺当掉,当掉所得的钱你自己拿好,咱们之间一笔勾销。” 沈麻子尚以为自己处在被宰的边缘,冷不丁天降一笔狠财,砸在他的脑壳上,他瞬间睁大了眼,呼吸发热,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确认:“给我了?” 是人也不怂了,说话也不结巴了。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沈麻子觉得他现在就是一只推磨的鬼,明知此事隐藏巨大的危险,却也忍不住怀揣希望。 只见顾怀瑾似笑非笑,“但倘若找不到,你也不必回来了。” 沈麻子敢保证,顾怀瑾说的“回来”绝不对不是他想的那个“回来”,吓得跟个兔子似的窜出去了,他也顾不得失礼,诚惶诚恐的在外边喊:“我这就去找,我这就去找,绝对给大人你找到……” 顾怀瑾目光幽深,又开始小憩养神了。 如此,沈麻子一路奔下山去,将事情跟许氏一说,许氏亦是一喜:“金玉做的令牌,当了的银两全给我们?” 那可是发了一笔横财了。 若真能得到这样一笔横财,他们后半生完全可以不再种田,搬到县里去住。 沈麻子哭丧着脸:“但山上那么大,我已记不清了,若是找不到……” “无妨。”许氏温柔安慰他,“将上次上山的其他人也叫去,让他们帮忙一起找,事后给些好处,不怕他们不应。” 而且,她见沈麻子数次上山数次安全无虞的回来,隐约觉得山上那人不像个凶恶之人,介时找不到再向他求情罢。 过了一日,沈舒亲自上山给顾怀瑾送饭,便察觉顾怀瑾深邃的目光里挟着一些异样。 沈舒也不惯着他,头也不抬的将食盒放在地上,问:“怎么,我脸上有花吗?” 顾怀瑾唇角微勾,“顾某自觉叨扰恩公多日,心里着实愧疚难当,虽恩公不计施手之恩,然此恩顾某不得不报也,故而想问恩公有何所求?但有所求,无所不应。” 闻言,沈舒丝毫不觉得感动,只觉得顾怀瑾在整什么幺蛾子。 他要报恩? 报什么恩? 把他按在床上摩擦的恩吗? 可拉倒吧。 原著里,顾怀瑾可不是什么绝世大善人,所付出必有图谋,能凭一己私欲令苦情受沦为禁/脔,那可是不折不扣的浑蛋啊! 不恩将仇报就不错了,沈舒还指望他报恩?——报个锤子。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你若是养好了伤,早些下山,便是最大的恩德。”沈舒语气无不冷硬。 顾怀瑾闻言目光微动,喉咙里溢出醇厚磁性的笑音:“恐要辜负恩公的期望,顾某在这山洞里休养将近半个月,伤也不过才好了一半罢了。虽顾某实在没资格提出太多的要求,但假如恩公愿意再为我处理一次伤口,兴许会好得快一些。” 沈舒登时脸色一变,冷冷拒绝,“我可以为你提供伤药,你自己想法子敷药。” 顾怀瑾却毫不避讳当着沈舒的面拉下自己的衣裳,将胸肌处血肉模糊的伤口露给他看,“顾某虽涂得了药,但缠不上纱布,这药便大半蹭在了衣服上,迟迟不见好转;倘若恩公不愿,顾某也不勉强,只是还望恩公莫要驱逐于我,容我多待一些时日。” 沈舒蹙起剑眉,心说原著里的渣攻八百个心眼子,该不会在蓄意博取他的同情吧? 这些天他极力避免与顾怀瑾的接触,放饭的距离能少放一尺,绝不多放一寸,交流也甚少与他交流,若是这样,渣攻还能对他动什么心思,那可真是变态到没边了。 忽然,顾怀瑾话锋一转,又落到了旁处,“听人说,恩人觉得我是个土匪?” 沈舒嘴角一抽,立刻就想到了沈麻子,他心说沈麻子真不靠谱,怎么才送得一回饭,就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往外倒灶。 沈舒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方说:“怎么,想错了么?” 顾怀瑾微笑着注视他,“恩公既怀疑我不纯良,为何救我?” 沈舒淡淡答:“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日我刚好上山,你又刚好在山上,可见是老天安排的。我不管你过去做过什么,只盼你日后多行福报,方不负今日捡回来的这条命。” 尤其是,不要再盯着他的菊花了。 顾怀瑾眼里那抹浅微的怀疑堪才从眼底消散,继而又笑了笑,“恩人所言极是,只是为防恩人误会,顾某在此解释一二……” 沈舒懒懒垂着眸,心说:你解释,看你能解释出什么花儿来。 他通读原著五百章,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他多半是要编故事来骗他了。 果不其然,顾怀瑾说出了原著里的那段经典骗人话术:“在下是衢州的游商,和同伴结队来到此处,欲将京都运来的货物卖到衢州去,谁知路上突遭劫匪,我的同伴与我走散生死难测,而我也不幸流落这山中……” 啊对对对。 沈舒内心疯狂吐槽,号令百万大军的游商,身为异邦四大高手的劫匪,这劫的哪儿是财啊,是命啊! 也只有原著里的那个傻子会相信他这套说辞,还屁颠屁颠的安慰他“千金散尽还复来”,让他不要为身外之物伤心,迟早有赚回来的一天。 顾怀瑾简略说完,等了许久都不见沈舒有什么动静,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心下正要升起警惕,便见沈舒一脸面无表情,冷淡看他,“你既能从商,想必家底丰厚,等你养好伤,记得把饭钱结一下。” 顾怀瑾一刹哑然失笑,就见沈舒从容的从山洞里出去了。 * 芒种,也称之为“忙种”,是平梁村里一年到头最忙碌的节气,村里人既要种稻子,也要割麦子。 身为平梁村的村长,沈舒当然不能闲着,须得组织一些村民扶弱,将那些孤寡老人家的庄稼好好拾掇,保证他们来年的生活。 饶是沈舒因病弱天生俊秀白皙,在暴晒了两天之后,也染上了一些小麦色。 然而,村里人已经忙成这样,红方村的人还拣着这种紧要的时候过来挑事。 上次被沈谷堆舌战三百回合灰溜溜从平梁村离去的几人许是回去以后气不过,又招人回来了,他们故意在平梁村和红方村的交界处引起摩擦,然后带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的在村口聚集问罪。 “那个小兔崽子村长呢,让他出来!”其中一个大汉嗓门如雷震,对着迅速集在村口手握镰刀的平梁村村民吆五喝六,“你们平梁村的人凭什么占我们红方村的地?让那个小兔崽子出来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