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低头,就能吻到。 她现在睡着了,还喝了酒,醒来绝不可能知道他做了什么。 池潇虚搂着她的手臂爬满了凸起的青筋,手指蜷着,骨节因用力而发白,极力克制着血管中的冲动。 即便在这个状况下。 他还是,做不出任何冒犯她的举动。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抽出压在他们之间的毛毯,盖在明灿身上。 然后,抬手揉了下她蓬松的、因为蹭来蹭去而到处乱翘的头发。 夜色最浓重的时分,达西先生从晨雾中走来,穿过遥遥无际的农田,走向了一夜未眠的伊丽莎白,曙光在他们对望的眼神中升起。 池潇手罩在明灿脖颈后边,将她的脑袋扣近了些,终于低下头。 在她发间,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 …… 三面玻璃围绕的房间,室外的光线能够毫无阻隔地透进来。 明灿睡得既舒服又不舒服。 舒服是因为睡得很沉,一宿无梦。 不舒服是因为……怀里抱的东西,实在有点硬,还很烫,熨得她后背都要出汗了。 明灿睁开眼睛,望见一片昏昧的颜色。 这是哪儿?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觉得身处的环境十分眼熟,好像是…… 他们昨天看烟花的时候待的玻璃房? 入目皆是暗沉的颜色,好似天将亮未亮时的光景。 她稍稍撑起身子,迷迷糊糊地抬眸,睫毛似乎擦过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是某个非常熟悉的、锋利冷白的下颌。 往下一些,又看见男人凸起的喉结,随着呼吸,微不可查地上下滚动。 …… 这一瞬间,明灿大脑一片空白。 啊—— 啊啊啊啊啊! 是在做梦吧? 一定是做梦! 她手臂卸了力,整个人又躺回原来的地方。 隔着薄薄一层衣物,她的脸贴在一个宽广又坚硬的“抱枕”上,倏忽间,听到了不属于她的,稳健而有力的心跳声。 啊—— 这又是什么!!! 明灿难以控制地哆嗦了下,身体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个奇怪的抱枕。 下一瞬,她腰际忽然传来禁锢的感觉。 沙发狭窄,似是时刻防止她从沙发上掉下去,只要她稍一动弹,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便会下意识将她抱紧。 直到这时,明灿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那只手臂从她后背环过,一直都抱着她的腰,只因她习惯了这种触碰,所以醒来后才没有察觉。 明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 这不是梦。 现在的情况是—— 她趴在……池潇身上,一只手直到现在还抱着他的腰,胸口抵着他的胸膛,腿压在他的腿上,他也用一只手搂着她,将她拥在这狭窄的沙发上,那条厚实的羊绒毯子盖在他们身上,毯子下面的空间热得几乎能烧起来。 他们就这样,相拥睡了一夜。 直到此刻,天色将明,约莫六点多钟。 明灿大约记得,昨晚的电影她只看到伊丽莎白和姐妹们准备去参加舞会,再之后,她应该就睡着了。 眼下这个情况。 不知为何,她觉得她自己耍流氓占池潇便宜的概率,远比池潇耍流氓占她便宜的概率大得多得多。 不出意外的话。 昨晚应该是她,睡着之后借着酒劲,无赖地扑倒了池潇,把他当成抱枕压在身下,一直睡到了现在。 思及此,明灿整个人都麻了,欲哭无泪。 他现在应该还没醒。 明灿再度撑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抬眸瞄了池潇一眼。 他阖着眼,细密的长睫在眼窝处笼下一层薄薄的阴影,五官轮廓深邃,肤色在昏昧的光线中显得分外白皙,嘴唇的颜色很浅,此时紧紧闭着,睡相也透出十足的冷淡劲儿。 明灿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存在感极强地砸在胸口,胸腔的震动几乎能传导到与她身体相贴的那人身上。 她屏住呼吸,非常缓慢地,谨慎地,抽出了抱在池潇腰际的右手。 沙发就这么宽,两个人躺在上面,她都不知道该从那儿借力爬起来。 明灿咬了咬牙,一只手非常轻地按在池潇肩头,慢慢撑起身子。 下一秒。 环在她腰后的修长臂膀再度发力,不由分说地将她搂回了他的身前。 这一次,明灿很清醒,她下巴轻轻磕在池潇颈窝,独属于异性的灼热气息,混杂着躁动的荷尔蒙,极为强硬地将她笼罩,席卷了她的五感。 明灿闭了闭眼又睁开,看到脸侧极近的地方,男人锋利的喉结仿佛苏醒过来,轻轻滑动了下。 紧接着,她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低哑的声音:“醒了?” 这声音几乎贴着她鼓膜钻进来。 明灿只觉腰际一痒,浑身随之一激灵,像被一万只蚂蚁啃噬。她努力压制住躁动的心绪,强装镇定道:“刚醒。” 顿了顿,“你可以松开我了吗?” 池潇有一阵没回答。 像是刚睡醒,需要一段时间整理头绪。 在他沉默的时间里,明灿忍不住再次尝试从他身上爬起来。 事已至此,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再顾忌动作,只想尽快从这尴尬又暧昧的困境中解脱。 明灿一只手扶着沙发背,一只手按着池潇的胸口,两条腿向前屈,迅速地撑起了身子。 动作幅度太大,沙发突然摇晃起来。 直到此刻,明灿才想起来这是个悬空的秋千沙发。 她的身体跟着沙发晃荡,脑中袭来一阵晕眩感,紧忙又将身子伏下去,降低重心给大脑回血。 头好晕啊。 喝酒真是误事。 明灿视线下移,正对上一双浅淡的,好整以暇睨着她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屁股往下坐的时候。 好像看见池潇很轻地皱了一下眉。 明灿从一开始躺着趴在他身上,变成坐着伏在他身上。 池潇很自觉地抬手扶住她的腰身,哑声说:“你急什么?” “我哪有急?”明灿咬唇,“我只是想起来。” “你先别动。” “凭什么?” “听我的就是了。”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明灿两手撑在他胸口,触到结实的、滚烫的肌肉,待秋千晃动稍缓些,她立刻又要坐起来,“我要下……” 刚吐出三个字,她话音骤止。 因她蛮横的动作,秋千再度摇晃起来,吱呀吱呀的响动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内。 异样的触感让明灿整个人都僵住了,完全不敢动,胸腔里心跳错乱,脸颊像被火舌舔过,烫得要冒烟。 池潇眉心更明显地蹙起,脸颊浮上浅淡血色。他手扣着她的腰,